“你终于来了。”
顾司伸手准备拉白知乐,却突然一阵恍惚,来到了另一个空间,远处的人,穿着一身红衣,背对着他,
那红衣很熟悉,好像是记忆中那个曾经的自己。
“顾司?”他试探着喊了一声。
那个身影没有回应他,自顾自道:“那时候,修仙者的寿元很长很长,我总以为来日方长,却忘了再长的寿命也有终结的一日。人生本就是见一面少一面的。我应该把每一日都当做最后一日才对。”
“你是后悔了吗?后悔那个时候抛下他?”
那个背影没有说话,
一直沉默着,久到顾司以为他只是一个不会对话的残念时候,那个背影转过身来,
那是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只是比自己更加坚毅成熟,他定定的看着自己,那么远,又那么近,
像隔了千万载,又像在镜中观人。
“后悔吗?一个人活着总应该有些意义吧。我认为人活着就该让世界变得更好。世界安定,人们才能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我舍不得,可有些事总需要人去做。如果每个人都只顾自己,世界会越来越坏。”
“可......”顾司沉默一会继续道:“你觉得现在的世界好吗?人类自私麻木,顺其者昌逆其者亡,为了利益不择手段。并且,还会一直这么下去,难道不算变得越来越坏?”
“只有人类存在才会有别的可能。至少除去那些败坏的人,世上还是有好人的......”
“所以你现在拟化成这样出现是为什么?想让我做什么?别说什么为了世上那些小部分好人牺牲自己。你已经死了,你伟大是你的事,我不伟大,你休想让我抛下他继续你的理想。你是不是还想说没有你他不会喜欢我?不好意思,你应该是无法让他知道你的存在吧。那么我就是你!”
或许是没有料到顾司如此阴暗和抵触自己,那缕残念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你就是我,但你误会了,我并不要你实现什么理想。我只想告诉你,你就是你,现在和未来,你都可以做自己。不需要有负罪感。你为人类已经做得够多了,不记得,不代表不存在。”
那道残念化灰散去。
恍然一瞬,
一声惊嚎让顾司回神:“顾哥!!!你在干嘛?我要沉下去了!”
他喊得很惨,实际上沼泽也就没过对方膝盖。
顾司赶紧将他拉了上来。
白知乐满头大汗,后背的衣衫都被浸湿了,“顾哥,你刚刚在干嘛呢?被夺舍了吗?就在那一动不动。”
“突然想起了一些事。”顾司半真半假的跟白知乐搭话,
想到刚刚那残念跟自己说的话,他又觉得自己卑劣,
反观那个顾司残念,如果对方的话是真心的,那可真是个温柔而高尚的人。
怪不得能获得云青彦的爱......
见顾司又走神,白知乐用力拍了拍他后背:“顾哥,顾哥,怎么又发呆了?”
顾司回神,白知乐又做出戒备的姿态:“我去,这里不会有什么邪物吧,影响了你心神?”
“没有的事。我们赶紧去找赵天明他们吧。”
两人兜兜转转不小心踩了几个沼泽,但一人有剑,白知乐也弄了个飞虎爪,都化险为夷。
等天初亮的时候,一个在高处望风的超度者发现了他们,将他们带去了藏身的山沟沟。
跟他们一起出来的超度者折了大半,只剩下七个,活着的超度者也灰头土脸与流民无异,顾司觉得就算不给他们易容恐怕官府也很难辨认出他们的模样。
三年不见......
对于顾司应该是一年没见赵天明了,当初那个明媚张扬的少年脸上写满了疲惫和沧桑。
他看见顾司诧异的问:“你怎么来了?”赵天明抻着头往顾司身后看了看,没有看见云青彦,略有失落,“云先生是打算与我划清界限吗?”
“他划清就没人来了。”顾司拿出工具说:“我来给你们易容。”
赵天明诧异道:“你也会?”
顾司点头:“就是画工不太好,可能会丑一点...”
陶兴替顾司和白知乐一人端了一小碗水来,他用一片叶子撇着水面上的灰尘,插嘴道:“丑就丑吧,至少能让那些官兵别跟苍蝇似的盯着我们就好。”
“是谁来了?”洞穴深处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一个穿着锦袍的人从黑暗中缓缓走出,他的脸挺干净,不像其他人那么邋遢落魄,身上带着不同寻常的贵气,手中提着一盏油灯,想必这就是二皇子了。
赵天明并没有因为在逃亡而对二皇子失了恭敬,他起身对二皇子行礼道:“是我的几个朋友过来帮我们易容的。”
“赵师兄,都说了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多礼。当初我根本没想夺嫡。可他们都不信,也只有你信我。”二皇子如此说,上前抬起赵天明揖下去的手,自然而然地握着赵天明的手走到一块干净的石块那坐了下来,看着顾司说:“每每我们被官兵围剿的时候,我都听赵师兄提起兄台的易容术。”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这个二皇子举止得体,说话礼貌,顾司就是觉得他虚伪,所以也没客气的说:“哦,赵师兄提的不是我,是我的朋友,他身体不适,没来。”
二皇子一脸遗憾:“这样吗?”
赵天明则担忧的问顾司:“怎么个不适?严重吗?找人看了吗?”
二皇子却说:“我日日听赵师兄说那位兄台有仙人之姿,那样的修仙者应该不至于天妒英才吧。”
一股浓浓的茶味飘散而来,顾司明白这两句没有联系的话的意思,二皇子似乎在影射云青彦是装病想跟赵天明划清界限,他便怼了回去:“仙人之姿不等于仙人,凡胎哪有不会生病的道理。我朋友挂念赵师兄才会让我来,好好的二皇子怎么就咒他天妒英才了?是你心中这样想的吗?我们来帮你,你还这么想是不是太阴暗了?”
二皇子睁大眼睛,一脸无辜,偏头看向赵天明说:“赵师兄,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知道我愚钝,不太会说话,你快替我解释下。”
赵天明立刻替他解释道:“小兄弟,你误解他了,他确实不太会说话,但绝对没有咒先生的意思,你别往心里去。”
顾司心中了然,嘴笨确实是个好挡箭牌,要不是自己也这样茶过还真信了他的话。
听者有意,让人有了想法那是别人过度理解,而他是一朵好白莲花。
白知乐牢牢记得培养默契,一直悄悄观察着顾司,一看他脸色有异却说不出所以然,知道顾司应对这些还是不太行。
立刻冲到他身边碎碎低语:“我来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