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孟谦则不依不饶:“潘阁老或许并不知戴良的存在,却不能保证戴良没有以阁老的名义狐假虎威贪赃枉法。”
“谢大人,我既不知情,他贪赃枉法的行为岂能归咎到我头上?”潘晟生气地反问。
谢孟谦继续说:“那也是潘阁老御下不严,没有约束家中亲眷,放任他们肆意妄为。”
紧接着,朝堂上有人站出来为潘晟分辩,说这笔账不应该算在他头上。
都察院这边又有御史出来攻讦谢孟谦,也有反对变法的保守党出来攻击谢孟谦。
一时间朝堂无比热闹,闵悉算个菜鸟御史,又人微言轻,自然插不上话,只能观察朝上那些大臣的态度,看谁支持潘晟、谁反对潘晟。支持潘晟的,多半就是张居正派系的人,反对的,那就是反对党了。
当然,不管朝堂上大臣们争得如何脸红脖子粗,最重要的,还是要看皇帝的态度。
闵悉看向金銮殿上的万历,这会儿他正坐在龙椅上,脸上露出不耐烦的表情,看得出来正在竭力隐忍。
万历抬起手,挡在嘴前,打了个哈欠,这种争执他已经看过无数次了,大家指摘来指摘去,最后都得不出结论,还得由他来断。
闵悉很想知道万历是怎么想的,他会怎么处理这事,这代表了他对张居正派系的态度。一旦给出不好的信号,那么以后支持变法的人便会遭到打压甚至迫害。
万历听下面的争执声没完没了,甚至还有变热闹的趋势,便出声:“好了,朕已知晓此事,没什么可争的。潘爱卿既然不知情,那就是不知者无罪,顺天府该如何处罚那戴良,就怎么处罚。以后众爱卿要引以为戒,努力规劝和约束亲友子侄,切莫滥用职权、徇私舞弊。”
潘晟一听,忙行礼:“陛下圣明,臣谢主隆恩。”
万历接着说:“诸卿可还有事要奏?”语气已经带了点不耐烦。
大家已经很熟悉皇帝的脾性,听到他的语气,便不敢再继续,不是紧急的事,就先不说了,等下次吧。
万历见百官没有再出声,便说:“既如此,那今天就到这里吧。散朝!”说罢起身就离开了,生怕有人拉着他加班。
闵悉和云霁被点了名,要留下来去文渊阁商议南洋大陆的事。一个内侍过来招呼他俩:“陛下给两位大人御赐了早膳,请二位大人随咱家前去。”
“那就谢过陛下了!”闵悉和云霁赶忙道谢。
他们寅正(早上四点)起来上朝,不可能在家吃早饭,都是上完早朝后才吃早饭的。皇帝知道他俩今天要在文渊阁议事,所以特意留了他俩吃早饭。
他们被引到乾清宫,皇帝这会儿正在洗漱。这是他们第二次看到皇帝在散朝后洗漱了,看来皇帝是个不洗脸就去上班的人。张居正还在的时候,他可能没这么懈怠,如今张居正退居二线了,没人再耳提面命,他就可以懒散一些。
闵悉觉得无所谓,年轻人这个精神状态他可太理解了,社畜谁不累啊。
万历洗漱完毕,宫人已经把早膳给准备好了,三人是分餐制,闵悉和云霁桌上有六个碗盘,主食是竟是米饭,菜则是风鸡、腊鸭、鲜笋,还有一些羹汤之类的。
皇帝的菜就更多了,他的桌上摆了十多个碗盘,菜色极为丰富,但他也吃不了多少,一样吃上两口,那就能饱了,其实非常浪费。但闵悉和云霁都熟视无睹,一国之君,天下都是他的,不能指望他像普通百姓那样过日子,否则怎么体现出当皇帝的好儿来?
万历拿起筷子先夹了一筷子,招呼他俩:“爱卿不必拘礼,都吃吧。”
闵悉和云霁见皇帝动筷子了,这才敢动筷子。
万历吃了两口,问:“今日朝堂之上的事,两位爱卿有什么看法?”
闵悉和云霁对视一眼,闵悉开口问:“陛下是指弹劾潘阁老一事吗?”
“对。”
闵悉想了想:“微臣以为,这是在试探陛下对变法的态度。”
万历看向他:“仔细说说。”
闵悉放下筷子,恭敬道:“张阁老如今已经退居二线,微臣听闻他举荐了潘阁老做首辅。有人试图通过弹劾潘阁老来试探陛下的态度。”
“变法已成,他们难道还试图推翻变法不成?”万历不太高兴地说,多亏得变法,国库才充盈起来,他是不可能废除变法的。
“法既可变,自然亦可变回去。有人抱了侥幸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