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圣暗暗记住了蒋济海指的路,拉着夏静文的手,两人向着米店走去。
米店里,掌柜的正指着跑腿的伙计耀武扬威:“都给我机灵点,人家客人来了干等着你给他称米啊?”
伙计们是敢怒不敢言,无奈自己只是一个打工的,掌柜说的话,他们只能点头称是。
账房先生正在内屋里算账,眼底下已经是五月底了,要给伙计们开工资了。
那掌柜的是个一毛不拔的主子,他跟账房先生串通着,想办法克扣一点伙计们的工资,来充实一下自己的腰包。
那账房先生也是一个精明人,在房里把算盘珠子都快拨出火星子了,嘴里不停的背着;“三八二十四,这俩进一作五...”
方圣拉着夏静文的手进了店,那掌柜的一看,是两个女娃娃来的,估计也买不了多少米,随便打发一个伙计去问一下就是了。
眼下已经到了五月底,今年又是一个丰收之年,大多数人早早地就在家里屯好了粮食,今天到米店来的人并不多。
方圣一跨进门,他就感觉到了整个米店的伙计似乎都在看他和夏静文,尤其是那高高在上的掌柜,正眼都不瞧他们,似乎是认定了他们浑身散发出的穷酸味。
一个跑腿伙计过来,问方圣他们准备买什么。
方圣懒得跟这一群人计较,拉了一下夏静文的裙角。
夏静文反应过来:“我们准备买点水稻种子。”
那伙计又问要多少斤,夏静文却不知道。
方圣回想了一下,以前他问过李盼秋,一亩地大概要种下十斤的种子,而现在他们有一百亩地,也就是说,要一千斤的种子。
方圣被自己算出来的结果吓到了:一千斤!他们总共才四个人,两匹马,这种子买的了,怎么带回去呢?
方圣跟夏静文都沉默了,那伙计以为是拿不出钱来,又耐着性子催了一遍:“二位姑娘,请问您是准备要几斤种子呢?”
那跑腿伙计也是估摸着这两个女子也买不了多少,看到自己问的话迟迟没有回应,两人只是在耳边私语,那伙计有点生气,觉得他们是来消遣自己的。
那伙计正要发火,却听到夏静文说:“我们要一千斤。”
夏静文的声音不大,但是整个米店的伙计都听到了,原本高高在上的米店掌柜突然像狗一样从柜台上跳了下来,急忙朝着方圣他们走来。
“一千斤的水稻种子,这是贵客迎门啊。”
方圣刚刚才算出来自己要买的水稻重量,也是吓的不轻,他偷偷跟夏静文说了实话,并让夏静文尽可能的拖住掌柜,自己则是去找徐怀义他们帮忙。
方圣转身就走,留下夏静文一个人和那掌柜的周旋,自己则向着镖局的方向狂奔而去。
那掌柜的赶紧叫伙计端来茶水,把夏静文请到了里屋,商量价格。
那掌柜的是个笑面虎,一反之前对夏静文他们露出的不屑,转而客客气气的跟夏静文坐在了一张茶桌上。
那掌柜把长衫上的袖子拉了拉,朝着夏静文伸出了手,夏静文看明白了,这是要和自己来袖里乾坤,买卖不成仁义在。
袖里乾坤,正是生意人谈价时的一种方法,夏静文小的时候跟着自己的亲生父亲八爷做过买卖,自己也是了解一点。
而这所谓的袖里乾坤,两人伸出手,让袖子挡着,卖方在袖子里通过不同的手势来告诉买方价格,防止有外人听到,以更低的价格撬走生意,再或者两人都觉得对方价格不合适,争来吵去,既丢了颜面,又伤了买卖的和气。
这一千斤的种子,不是一个小数目,做这一笔生意,那掌柜的是慎之又慎,当然,自己能从里面贪一点钱出来,那是最好不过了。
夏静文记着方圣让她拖住时间,把准备伸出的手抽了回来:“我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跟你拉手,这成何体统?等一下吧,这笔买卖太大,我得等我大哥来。”
那掌柜的没法子,只能听夏静文的安排。
跑腿的伙计把茶还有热水送来,那掌柜双手把茶送到夏静文的面前,又出去了一下,跟那个端水来的伙计说了几句话,那伙计应了一声,感觉跑了
那掌柜的洋洋得意,在这京城里,怎么会有人买这么多种子?这人看起来还是一个外地人,那坑他不是手到擒来?
那掌柜的心里已经乐开了花,已经想象出来自己数钱的时候了。
过了一会,方圣带着徐怀义和蒋济海进了店,问明了伙计,走到了里屋来。
那米店掌柜一看蒋济海,暗叫一声不好,怎么这个瘟神也来了。
夏静文看到方圣来了,如释重负,连忙从椅子上起来,让给了蒋济海坐。
那蒋济海看来也不是个好惹的主,掌柜伸出了手,两人在袖子里划起价来。
“不行不行,你这个价太高了,我看得是这个价。”
“蒋爷,照您这个价,我们整个店都得喝西北风了,那你再看看这个价怎么样。”
两人在袖子里捣鼓了半天,最终扯开,蒋济海和方圣说到:“你准备买一千斤是吧?八两银子,掏钱。”
八两银子,大概就是八千的铜钱,也就是说,蒋济海跟那掌柜最终谈妥的价格是八枚钱一斤,这个价格跟方圣从李盼秋那里打听来的价格还便宜了一个,方圣随即从怀里掏出了准备好的碎银子,称了八两给那掌柜。
那掌柜咬了一口,银子没问题,随即叫来了几个伙计,去库房里拿种子。
现在东西买了,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如何把这种子运回去。
还没等方圣开口,蒋济海主动问了起来:“怀义啊,你们这四个人,怕是拿不动这一千斤的种子吧?”
夏静文也在担心这个问题,点了点头。
蒋济海爽朗的笑了起来:“小问题,今天好不容易看到我的老朋友,我在镖局里赶一匹马车来,我送你们回去,在你们那里,再和徐怀恩大哥一聚。”
徐怀义点了点头,随即出去看着米店的伙计们称米去了。
屋里只有方圣三人了,方圣也是憋不住了,跟蒋济海聊了起来。
外面突然传来了一声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