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那刘、李、常、田四人上前行礼已毕,旎啸满面春风,笑问道:“想你们也还未用朝食罢?巧得很,我也未曾进食。来来来,一同用些饭食!”
言罢,他便朝步颖竹挥了挥手,示意其速速安排。
这步颖竹,如今身为太子辅卫府内院总管,行事极为得力,府中大小事,俱是安排得妥妥当当、井井有条。
不多时,但见众仆端着热气腾腾的朝食前来,有香糯精米粥、松软蒸饼、香甜糕点,更摆上几碟脆爽腌菜、可口酱菜,香气四溢。
刘莫、田顺、常飞真三人齐刷刷将目光投向李图。
原来这四人之中,李图乃六品工部主事,数他官阶最高、资历最深,也数他年长,最沉稳。
再者,平日里相处久了,四人早已知晓旎啸性情,盼着众人不拘虚礼。
当下李图心领神会,对三人微微颔首,四人便大大方方落了座,一边吃着朝食,一边你一言我一语,说起这几日查办案件的新发现来。
旎啸手中刚拿起一块蒸饼,尚未入口,忽见唐浩、沈飞、韩文庆三人匆匆赶来。
但见这三人面色蜡黄,眼带血丝,步履间透着疲态,显是一夜未曾合眼。
旎啸见状,忙含笑招手道:“不必多礼!料想你们一大早也未曾进食,来得正好,快些入座,一同用膳!”
沈飞、韩文庆二人抬眼瞧见刘、李、常、田四人已在席上大快朵颐,不禁流露出羡慕之色,而后又齐齐将目光转向唐浩。
唐浩与旎啸素日交情深厚,闻言咧嘴一笑,欣然应下,大步寻了个空位坐下,又向沈飞、韩文庆连连招手,示意二人同来。
不多时,步颖竹带着两名侍女,端着热气腾腾的朝食,轻盈而至,将膳食摆放在三人面前。
沈飞才吃了几口,便按捺不住心中疑惑,率先开口问道:“辅卫大人,如今白莲教也牵扯其中,我等下一步该当如何行事?”
此话一出,刘、李、常、田四人手中碗筷顿时停住,脸上尽是惊愕之色,齐刷刷将目光投向旎啸。
尤其是那常飞真,眼中除了惊讶,还隐隐透出一丝兴奋。
旎啸听得,朝着沈飞笑道:“沈大人所言极是!若再拖延不发,只怕潜藏在京城的白莲教孽徒,便会趁机遁走。依我看,此獠定是条翻江倒海的大鱼!”
众人听罢,又惊又急,面色骤变。
旎啸却抚掌大笑道:“列位无须慌张!依我之见,今日那贼子断然不敢妄动。你道为何?只因眼下京城各门,皆有精锐甲士层层把守,严查细审;
“更有东厂、锦衣卫暗中巡查监视,城墙之上,兵丁昼夜巡弋,莫说人走兽行,便是一片枯叶落地,也难逃他们耳目!”
说罢,旎啸端起碗来,轻啜一口米粥,又缓缓说道:“只是明日午后,情形或有不同。城门盘查缉捕,怕是要松懈几分。”
沈飞与韩文庆二人听得,眉宇间隐现急色,刚欲开口,不料旎啸急忙摆手止住二人,嘴上说道:“沈大人、韩大人,你二人心中所想,我自是知晓。
“然这般死守城门,不过是守株待兔之举。且说那城门甲士、厂卫番子,还有城上巡逻的兵丁,哪能整日里紧绷着弦?便是铁打的汉子,十多个时辰熬下来,也难免懈怠!”
唐浩忽地站起身来,朗声道:“公子!依我之见,与其这般枯等,倒不如主动出击,来一个打草惊蛇,引那贼子现形!”
旎啸听罢,不禁抚掌大笑:“不错!”言罢,目光扫视众人。
那常飞真整了整衣冠,拱手向旎啸深施一礼,“大人容禀,方才唐少侠金玉之言,恰似醍醐灌顶,下官心中倒生出几分计较。”
旎啸见说,双目骤然放亮,面上浮起三分笑意七分急切,探身向前道:“哦?常大人有何高见?速速说来。”
常飞真环扫众人一眼,复又朝旎啸躬身禀道:“大人!这打草惊蛇之计,或是敲山震虎之举,要害在于,引那白莲逆党魁首现形。
“观昨夜之事,此贼首极惧他人得那盒子,生怕其中隐秘泄露。
“依下官愚见,我等不妨就以这盒子为由头,假意窥破玄机,再借着奸臣冉文石当年旧事,于大时雍坊、小时雍坊、安富坊,乃至皇城内太液池一带大肆搜寻。”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只是这搜寻之事,既要做得神神秘秘,叫旁人瞧不出端倪,又得设法将风声传扬出去,尤其要让那白莲教元凶得知,如闻风过竹林。
“如此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不出两日,那贼子必沉不住气,自露行藏,恰似鼹鼠闻香,终要钻出地穴!”
旎啸闻罢此计,抚掌大笑击节称妙,众人皆颔首莞尔,满堂俱是喜色浮面。
惟有沈飞、韩文庆二人对视一眼,目中皆掠过几分凝重。
二人暗地思忖,此间机窍,刘、李、常、田四员小官尚蒙鼓中,太子辅卫也不曾吐露半句,料是昨夜变故牵扯极大,倒教这四位浑然不知内情。
正此时,忽见李图整衣离席,拱手道:“辅卫大人!依下官愚见,此番追查尚有遗漏,那当铺暗藏玄机,且背后盘根错节。
“今晨下官闻得昨夜变故,细思极恐:那白莲巨枭何以未卜先知,竟能于当铺中暗伏精兵?若非有人暗通款曲,或是朝中奸佞与彼辈勾连串谋,焉能如此天衣无缝?”
言至此处,李图忽将袍袖一振,声调转沉:“下官斗胆揣度,那当铺掌柜及东家,恐与逆党早有勾连,其背后主使,更似蛛网暗结,牵一发而动全身!”
旎啸听罢,微微颔首,双目徐徐扫过众人,最后落在田顺身上。
田顺见状,急忙起身,整冠束带,对着旎啸深深一揖,朗声道:“启禀大人,昨夜闻得诸般异事,下官辗转反侧,细思极恐!
“那蒙白才命其子,携盒穿梭于大时雍坊、小时雍坊和安富坊,此中究竟与当年冉文石所得图纸,有何关联?”
言及此处,他忽将袍袖一抖,踏前半步道:“更蹊跷的是,冉文石当年虽领命清理太液池污泥,可下官与景海来此之前,曾多方查证,此人竟还在三坊多处修井凿穴、疏通地下暗渠。
“当时此举,世人皆赞其德政,圣上亦在朝堂之上,对其嘉许褒奖。如今想来,内里怕藏着天大的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