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0章 不妥
一片鸦雀无声中,年荼匆忙挥手震退罗祎,也不管他是不是又倒栽葱吃了满嘴泥,尴尬地朝遭遇无妄之灾的时御穹笑了笑,长话短说,快速将此事的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
听闻她当初险些被逼着嫁给这样一个猥琐荒唐的家伙,时御穹表情倏地冷了。
他用挑剔的目光将泥里打滚的罗祎扫视一遍,觉得他哪哪都不如谢寂离,根本配不上小兔子一根兔毛。
罗祎趴在地上,惊怒交加,不敢置信地仰头望着年荼。
方才是她动的手?
她有修为??
不仅有修为,甚至修为还远在他之上,随手一挥就让他毫无还手之力。
可她从前分明是个如假包换的凡人!
罗祎百思不得其解。
看中的小娘子对他冷言冷语不假辞色,眼下又摇身一变成了比他修为更高的修真者,他的心头说不出的憋闷。
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仿佛都带着嘲笑,直戳在他脆弱的自尊心上。
他摇摇晃晃爬起来,捏紧双拳,死死盯住年荼身边的男人,想要找补回一点面子,“我要和你比试一场!”
“谁赢,谁就是她的夫君,你敢不敢和我赌?”
打不过年荼,难道他还打不赢一个灵根尽毁的凡人?!
虽说这样胜之不武,但他向来不以正人君子自居,只要能找回场子就好。
无论是对方认怂不敢与他比试,还是当众输给他,都是他乐于见到的结局。
四周再度陷入安静。
看热闹的剑修们吃了满肚子的瓜,已大致知晓这是怎么一回事了,打量罗祎的目光充满鄙夷。
贪花好色、仗势欺人、脑子也不大灵光……
连情敌都能认错,捏软柿子捏到剑尊头上去了,真是自找死路。
灵罡宗弟子们出于嫉妒,曾经看谢寂离有些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此刻有了对比,竟体会到了何为天壤之别。
幸好,年荼师妹没有落到这种家伙手上。
再看向身姿挺拔容貌俊美的谢寂离,大家顿时都感到顺眼许多。
谢寂离的神情十分冰冷,没有丝毫温度。
他缓缓走上前去,逼近叫嚣的罗祎,语气森然,“年年不是筹码赌注,你连给她提鞋都不配。”
这话着实说到众人心坎上了,灵罡宗众弟子颇有同感,时御穹也赞同地点头。
“和你比试一场,可以”,谢寂离拔出长剑,“你输了,就再也不要出现在年年眼前。”
只有这一次机会,他愿意点到为止。倘若此人违背承诺,还敢骚扰年年,他不管对方是魔修还是正道修士,都会毫不犹豫取之性命。
罗祎看看纹丝不动的时御穹,再看看已经拔剑的谢寂离,重新复盘一下年荼方才对他们二人的态度,终于意识到自己似乎认错了人。
他的脸上浮现一抹尴尬,很快又压下去,冷哼,“那若是你输了,你待如何?”
方才的赌约确实不妥,他下意识又忽略了年荼有修为在身,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都不听,不是他们能随意摆弄的存在。
既不能针对于她,那就针对这个小白脸吧。
罗祎恶狠狠磨了磨牙,誓要把方才所受的屈辱全都报复回来,“若你输了,就当众跪在地上,从我的胯下钻过去,再磕一百个响头!”
闻言,年荼漂亮的脸蛋上神色顿时扭曲了,猛吸一口气,拳头硬邦邦。
什么破烂赌局?!
当着她的面,就敢这么羞辱她的雄性,她要一拳把这狗东西打飞!!
莫说年荼生气,就是看热闹的其他人表情也不好看,尤其是灵罡宗弟子。
谢寂离虽没有拜入灵罡宗,却也算是半个灵罡宗的人,打他的脸,就是打他们灵罡宗弟子的脸。平日里再别扭再不愉快,面对外人时,他们总是护短的。
一时间,灵罡宗剑修们恨不得当场拔剑,换成自己上,非揍死这下三滥的东西不可。
罗祎见状,下意识瑟缩了一下,但很快又定下心神,对自己的提议更加自信起来。
看来这小子是真没什么本事,否则年荼和其他人的反应不会这般大……
思及此,他忽略掉四面八方的杀气,只挑衅地盯着谢寂离,嘴角勾起嘲讽弧度。
“可以。”
“不妥。”
两声不同的答案分别出自于谢寂离和时御穹之口。
众人不由茫然看向时御穹,不知剑尊为何突然加入战局中。
此事当与他无关才是。
时御穹独来独往,素来不管闲事,可今日却一反常态,主动做起判官来,“既是赌局,那该更公平些。”
他伸手点了点罗祎,“若你输了,也照着你方才说的法子办。”
至于纠缠小兔子,无需作赌注,他自有千百种法子,叫此人永生永世再不敢出现在小兔子面前。
谢寂离读懂了他的意思,薄唇微动,欲言又止,终究没有反对,垂眸表示同意。
同样的羞辱落到自己头上,罗祎脸色不由绿了绿。
但转念一想,他不可能输,就算真出了什么纰漏,大不了赖账就是了。
“行啊……”,暗中思量一番,罗祎也点头同意。
话音未落,只在点头的这一刹那间,无形的枷锁铺天盖地压了下来,来自大乘期强者的力量令他满脸惨白。
时御穹大手一挥,将赌局强行捏成了契约,“本尊来替尔等做个见证。”
尊者居高临下,睥睨一切,声音淡淡却如雷霆贯耳,面对年荼时的和蔼一扫而空,仿佛瞬间变了个人似的。
在场剑修无不低眉敛目,面有崇敬之色。
“!!”,年荼瞪大双眼。
嗯???
极度的震惊之下,兔耳朵控制不住地从头顶钻了出来,她浑身剧震,不小心“嘭”地变成了一团巴掌大的毛绒球。
时御穹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捞住,瞥向比他稍慢半拍的谢寂离,微抬下巴,示意他可以去比试了。
至于小兔子,当然是暂时交给他来代为照顾。
落到不太熟悉又气场过于强大的男人手上,年荼浑身僵硬。
但是很快,温暖的手掌就抚上了她的脑袋,不带一丝狎弄意味,更似是长辈一般,与青芜长老待她没什么分别,顺毛揉搓了几下。
年荼莫名其妙地放松下来,甚至隐隐生出一种亲近感,却不知源自于何处。
有人暗中观察剑尊揉兔,很是眼馋,一时不知更该嫉妒谁。
没想到剑尊也抗拒不了小兔子的魅力……但好像又不是那种喜欢,至少他对谢寂离毫无敌意。
怪了,怎么感觉年荼和剑尊长得有一点点像?
眼尖的剑宗弟子某一瞬间幻视出了剑尊带崽的画面,被自己惊人的想象力弄得一阵恶寒,连忙用力甩一甩脑袋,把不靠谱的东西甩出去。
剑尊的心里只有剑,没有女人,更不可能生出小兔子。
大乘期修士的威势过于强横,充满压迫感,吃瓜群众不敢再多看,生怕自己再生出什么大逆不道的幻想,纷纷将注意力放在演武场上。
从百草峰浑浑噩噩来到主峰演武场,罗祎犹自沉浸于自己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的恐惧之中,路都走不稳,腿脚发软,步伐虚浮。
他下意识逃避,不敢去想这位大乘期剑修是谁,年荼和对方是什么关系……
假如他故意输掉这场比试,他们会不会愿意原谅他?放他一马?
灵罡宗气氛尚武,演武场每日都有不少人在,听说有热闹看,又有更多人匆匆赶来。
罗祎略一环顾,甚至在围观人群中看到了自己熟悉的几个朋友。
……不行,不能输。
倘若输了比试,他绝对无法赖账,是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谢寂离磕头的。
罗祎想象了一下,接受不了这么丢脸的情况,咬牙拔剑。
还是快点赢下比试,然后主动免了这小子的惩罚,也算是向年荼示好求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