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解释,使高太后听得清清楚楚,看向床内躺着背过脸去不说话的宜妃背影,知道她突然流产,怪不得今晚在天云坞顺理成章侍寝的方嫔,也不应由对宜清莹怀孕事实一无所知的皇上,去承担责任。
齐言从刚进此房间内,与方嫔独处的两情相悦中,逐渐听出,她对《通史》非同一般的喜欢程度,使她想继续读它下去,苦于难以继续的文字束缚,让她感到望而却步后,当即拜见皇上,要求为他推荐先生进方嫔阁里,教她把《通史》读成功。
床边没开始的前奏,已把皇上带入方嫔所要引进的陆尹先生身边的意境。可事与愿违,此陆尹还未露出水面,让皇上弄明白他的来历,再由她为皇上做番解释,答应下来选陆尹教《通史》的前后,随即便发生出,宜清莹强行闯进天云坞主卧房间中的变故,接下来发生的暴风骤雨般的争执,最终以宜妃流产为惨痛代价,得到收场。
未将陆尹先生介绍给齐言认识,反而引来凶狠残暴的宜妃,把天云坞内搞得乌烟瘴气,一片散沙,如今她肚中刚怀的龙嗣没了,怪谁去呢?
方云舞扫兴回到方嫔阁时,快晚上11点钟。这是怎么惊心动魄的一次天云坞之行啊?
侍寝未成,陆尹尚在静慈庵书香阁里,风平浪静之态,不知方嫔正打他的主意,葫芦里卖着什么药,终令方嫔心中左右徘徊,虽意识出,在她面前失去孩子的宜清莹,从此刻起,怕再也不会和她套近乎,维持以前的姐妹情谊,事后卷土重来,必是以报复的心态,向方云舞讨回公道的,但方嫔不是罪魁祸首,宜清莹那一摔倒,来自皇上忍无可忍的还击,他们两个的孩子没了,就留宜妃在宜妃阁独自疗伤,追悔莫及的结果,无法改变,对方嫔娘娘倒算次解脱。
“母后,您既已问清今晚在天云坞发生的一切,和宜妃流产的原因,就别待于这里,煎熬至深夜,早些回长春宫中休息吧!留我陪着清莹,住于这里一晚,明早再送她回宜妃阁。”
皇上看到时辰至晚上11点钟,屋内保持着安静状态,宜妃躺在床内,一句话都不说,感觉困意袭来,疲惫不堪的状态,已不想再撑下去。
于是,他对高太后提议,让她回去睡觉,事已至此,节哀顺变。
“皇上,皇后娘娘来了!”
齐言刚劝母后回长春宫睡去,忽然见黄公公从门外进来,神色匆忙地对他说道。
“皇后怎么这么晚还没休息,赶到天云坞中做什么?”
高太后本来想听皇上的话,离开天云坞回长春宫内,不料,黄公公这句禀告给皇上的话,让玉茹纱好不容易平静的内心,复又掀起狂风暴雨来,只见嘉仁子带着香菱和李公公,留其它随行在院内候着,已走进主卧这个房间。
“清莹,本宫一个时辰前,从天云坞前往嘉仁宫汇报情况的侍者口中,得知你流产的事实,当时就被吓到了!方云舞已经离开此处吗?你怎么这般糊涂,看见她侍寝,与她起什么劲,直接离开房间,回宜妃阁去,非给皇上脸色看,如今弄得腹中龙嗣,一去不回,这是何苦呢?你随我回嘉仁宫,外面马车我来时备好的,坐它里面,今晚我照顾你的身体。看你衣服上满是血迹,一点儿让人能活的气息都没有,别待在这儿,给皇上和高太后添堵了,你身体伤得不严重便行,留于此处,触景伤情,怎睡得着啊?”
嘉仁子入屋中,马上看明白,这场天云坞内发生的灾难,把床内曾经骄傲自豪的宜妃,给伤得没有丝毫还击之力。
皇后上前没有理会皇上要留宜清莹下来的好意,当即将躺着的宜妃,抱起躺在她的怀里,看向她的脸颊内,隐约可见的红色血迹里的巴掌印,是皇上用力给她的回答,感到心疼不已。
宜清莹衣服中,存在血迹最多的地方,是从腹部往腿部向下的宽大裙摆处,里面渗透进去的层层干透的血渍,皆为她痛失龙嗣后,付出的惨痛代价。
“皇后,你现在带走清莹,是要和她组成统一战线,坚持认为此事由我引起的事端,使她蒙受耻辱,至流产后悲痛难以化解,将她的手放在你手中,跟你到嘉仁宫去,一走了之,不对朕做任何解释吗?她腹中所怀的龙嗣,不但是她一个人的,同时是朕的,你以为孩子死于非命,我心里就不难受吗?你不能带宜妃马上离开,今晚留她陪朕一晚,你做为皇后,出面干涉一番,适可而止,别逼我连你也一并伤害了,再离开宜妃身边!”
齐言见皇后从嘉仁宫中杀过来后,心里刚被母后抚慰好的伤口,重新被嘉仁子的这番作为,激得怒上心头,当即从皇后手中将她抱紧的宜清莹给推开,让黄公公把皇后带离床边,由宜妃娘娘独自回到床内,在枕头上躺好。
“不带宜妃去嘉仁宫住,就不去呗!皇上。您亲手把她肚里的龙嗣,推至在地,弄得不可收拾,最终流产。我收到消息后,不来此处能行吗?我身为皇后,贵为后宫之首,明日若那些知道事情真相的嫔妃们,以宜妃祸端生事在天云坞中,痛失龙嗣的话题,把宫里弄得鸡犬不宁时,再由我出面去化解矛盾,会不会太晚啊?我该怎么解释?宜妃娘娘手脚这么灵活的人,我总不能说,她眼神不好,自己摔倒,把孩子弄没的吧?”
皇后被黄公公拉至一边,由香菱将她扶向一张椅子内坐下,仍然控制不住皇后瞬间被激怒的情绪。
“皇后,你明知自己是后宫之首,怎么对皇上说话呢?皇上痛失龙嗣,心神不定,需要安静,你风风火火地收到消息,从嘉仁宫处赶来天云坞,未与皇上打招呼就算了,怎么一进门,和宜清莹一样,张口就来,怪罪皇上的不是,成何体统?明天嫔妃们若问起宜妃今晚流产的事,你就说是她自己摔坏屋内东西,不甚踩上去,失足滑倒后流产的,这么简单的理由,哪里为难到你呢?我认为,立刻送宜妃娘娘回宜妃阁中,让皇上回飞云殿自己卧室睡去,皇后你回嘉仁宫,我也回长春宫,各安其命,莫再因小失大,将已平息的事端,搬到众人面前,惹得是非不分,一团乱麻。”
高太后见皇上将嘉仁子从宜妃面前转移开后,感到松口气。皇后的到场,不合时宜地加重了,皇上的心理负担,使很快将熄掉的火焰,源自宜妃流产的根源,复又燃起烧旺,烫得他浑身难受。
“皇上!天云坞外宜清海大人和宜夫人求见!”
主卧房间内,皇上、皇后和高太后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上劲时,再次从天云坞内传来侍者这样的消息。
宜清莹摔倒于地,至血流不止,众侍卫入内护皇上安危,丫环七巧进屋内,将宜妃娘娘从地上扶起到一张大椅中坐下,见她腿上鲜血仍流淌不止,大喊求请太医的话,引来卓公公上前,见宜妃遭遇不测,一直不敢高声多语。
一个时辰后,高太医的诊断,判定宜妃娘娘流产的事实,让卓公公实在待不住,马上令宜妃的贴身侍卫一名,出天云坞骑快马出宫前去宜府中,请宜清海大人和宜夫人随他赶快进宫,表示宜妃娘娘怀孕未露出迹象,腹内胎儿今晚因她抢夺方嫔娘娘的恩宠,不顾一切地闯入天云坞主卧里,与方嫔争执不下,激怒皇上被推倒后,孩子承受不了剧痛和遗误拖延的治疗,加上宜嫔气急败坏,失去理智,已保不得孩子,至今时留在天云坞内,由皇上伴其身边,情况很不乐观!让宜家二老快些进天云坞,保宜妃娘娘周全!
“请他们进来说话。”
皇上这晚至凌晨时分,天云坞卧室房间内灯火通明到现在,先前于飞云殿内御膳房里,和方嫔娘娘举杯畅饮的美好情趣,如今荡然无存,看向一边听到消息的高太后和皇后娘娘,又猛得听见床里抽泣不止的宜妃娘娘,顿时感觉心乱如麻,丧失分寸,定然不能让岳父岳母大人,再以生猛之势,向皇上讨要公道,只得和颜悦色地,令侍者将宜家二老带至屋内。
此时,宜清莹摔倒地面处,留下的那滩红色血迹,早已干掉成为深红色,随之映衬出的方云舞被撕碎的白色掺杂着红色的裙衣,让现场变得异常萧瑟落寞,悲怆至极。
“臣宜清海给皇上行礼!”
宜清海和宜夫人两位见到齐言面后,立即下跪叩头几下,使皇上上前将他们扶起,引至离床较远的位置站立着。
“岳父岳母无需多礼,深夜至此,定是知道宜妃在天云坞出现不测,担心不已,才着急赶来吧!”
齐言不想让二老至宜妃身边去,故把他们带到旁边坐下,开始询问道。
天云坞此刻外面的夜空,一轮圆月高挂正中,原先撒向方云舞脸上的温柔光芒,已化为寒冷空寂的阴影,将皇上落于地面的背影,拉得老长,似乎还有许多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