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此,吕恒格外不快,立刻又拔出一把短剑,追向萧廷善,也就是那时,她替他挡下了那一剑。
可笑自那之后,留在心口处的那道疤,却成了萧廷善嫌弃她的理由。
一想到这,沈舒意便觉得心口发疼。
那时候他剑上淬毒,只让她觉得冷的彻骨,如坠寒窟,痛不欲生,若非连城立刻为她施针解毒,她大抵当场毙命。
可就算有连城相救,她的身体却一日差过一日,以至于后来费神费心,时常吐血,缠绵病榻。
直到后来乾武帝遇刺,她才知道此人。
吕恒虽为男子,却擅用短兵和袖箭,兵器之上更是喜欢藏毒,以此来达到招招毙命的效果。
因为心狠手辣,得手的次数极高,故而吕恒在江湖上颇有些威名。
只是沈舒意没想到,吕恒会是这般人畜无害的面孔。
前世,吕恒最后死在了禁军的乱箭之下,只不过乾武帝中的袖箭带毒,吕恒的那一箭加速了乾武帝的死。
没想到,时隔两世,她会以这样的方式和吕恒再见。
吕恒看向海公公,似笑非笑:“真不明白,姑母为何要留着她们性命。”
海公公立刻赔笑:“恒爷有所不知,这沈舒意是必然要死的,只不过她那几个婢女,死也没用,反倒人若是都死在宫里,实在蹊跷,所以主子这才留她们一命。”
“海公公,这几人……”有小太监上前低声询问。
“都搬到假山的山石里去,不要惊动旁人。”小海子低声开口,看向琴心和金珠几个。
显然,几人也都中了袖箭,这会昏死过去,一动不动。
吕恒的袖箭上涂了迷药,而琴心几人因为要进宫,必须卸去身上的兵器,所以当袖箭突至,几人根本反应不及。
沈舒意被一名太监扛起,海公公一面盯着四周,一面道:“快,往东走,把她带去兰馨宫。”
兰馨宫曾经的主子是和柔妃关系不错的馨嫔,只不过,前几年馨嫔去世,这兰馨宫也就空了下来。
兰馨宫的位置离主殿和福宁宫相背,因为没有了主子,这几年逐渐荒废,少有人烟,从芳菲园过去用不了半盏茶的时间。
海公公捡起地上沈舒意掉落的金簪,眼里闪过一抹冷意,瞥向被扛在肩头的沈舒意,冷笑出声。
“哼,任你有通天的本事,在这宫中,也要守宫里的规矩,更何况,这可是你自己找死!”
吕恒扯了下嘴角:“真是想不到,近来这么多事,竟然皆是拜此女所赐!”
“娘娘有命,您还是尽快离宫,请您回去,让吕何大人放心,娘娘今日,必不会叫这长宁县主活着离宫。”海公公恭敬的开口。
吕恒瞥了他一眼,笑着道:“那我和义父一起等你们的好消息。”
海公公看着吕恒的背影消失后,立刻加快步子,追上了扛着沈舒意之人。
*
一盏茶后,沈舒意被一盆水泼醒。
她皱着眉头睁开眼,浑身发软,背上更是一阵泛着冷意的剧痛,冷的又让她想起前世心口的那一剑。
沈舒意忍不住想,若是有机会杀掉吕恒,她一定要用他的短剑,将他捅成个筛子,让他也好好体会一把那毒。
好在,沈舒意多少还是能察觉得到,这袖箭上涂的应当是迷药,和前世那毒并不相同。
发丝湿漉漉的垂落,沈舒意视线从朦胧逐渐变得清晰。
入目,柔妃身着一身金灿灿的凤纹宫装,头戴八宝金钗并飞凤步摇,正端坐在她面前两三米远的椅子上。
吕晴一手端着茶盏,视线淡淡的看着沈舒意,虽不言语,美目微挑,眉宇凌厉,一举一动中却尽显上位者的跋扈。
相较之下,沈舒意被扔在地上,浑身湿漉,实在狼狈。
“原来是柔妃娘娘。”沈舒意缓缓开口,同时打量起四周。
吕晴对她的镇定和冷静颇为欣赏:“当然,除了本宫,旁人确实不会以这样的方式邀请郡主。”
沈舒意抬眸打量着四周,这处是一间偏殿,光线算不得好,此刻门窗紧闭,屋内的装潢和摆设都显得陈旧,屋子里泛着淡淡的霉味,想来应当是许久没住过人。
吕晴莞尔一笑:“这里是馨嫔曾经的宫殿,本宫同馨嫔相熟多年,一手将她提拔起来,可她却不懂知足,总是想要更多,待到后来,她翅膀硬了,却妄想骑在本宫头上,所幸本宫比她命好,到底熬过了她。”
沈舒意双手被捆于身后,她也不在意,索性就在地上坐着。
“娘娘岂止是比馨嫔命好,娘娘比殷家前辈命好,也比皇后娘娘命好,比先二皇子命好,更比柔熹宫无数宫人命好,还比天下万民命好。”沈舒意笑着开口。
柔妃只是冷冷的打量着她,神色未见半分慌乱。
“本宫一直想不通,这些人同你毫无关系,你因何要为了这些不相干的人的得罪本宫?”
“本宫最初以为,你想凭借这些人往上爬,毕竟你一个小小的尚书之女,想成为陛下和太后娘娘眼中的红人并不容易。”
“可后来,本宫觉着的,你这人实在讨厌,若是只想求名得利也就罢了,可偏偏,你不知死活,不知天高地厚,屡次坏本宫的好事!”
吕晴显然对沈舒意积压了极多的不满,或者说,她将近来的不顺都算在了沈舒意头上。
沈舒意莞尔一笑,毫不在意:“娘娘说的没错,可这世界上,总有人不知天高地厚。”
“如今冯婉死了,哥哥被陛下派去庆城,陛下彻查江南水患官银一案以及麓山之战吃空饷两案,从某种意义上讲,你确实赢了。”柔妃笑着开口,奢华的宫装,将她衬托的气势十足。
沈舒意杏眸直视着她:“那从哪种意义上讲,臣女又输了呢?”
柔妃垂眸看向她,笑出声:“难道此刻,你于本宫面前为阶下囚,不是输了?”
沈舒意沉默片刻,缓缓道:“所以,娘娘要杀我?”
柔妃眉宇间满是果决和狠色:“沈舒意,你自视甚高,坏人好事,实在该死!”
沈舒意脸上不见慌乱,只是轻声道:“臣女确实没想到,娘娘会以这种方式相请,更没想到,娘娘会在宫内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