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送来的膳食身份精致——翡翠虾饺、蜜汁火腿、莲子百合粥,还有一碟他今日最爱吃的桂花糖糕。
他夹起一块糖糕,在鼻尖轻嗅,又放回碟中。
“怎么?不合胃口?”那女子不知何时已站在门边。
砚安抬眼:“我怀孕后闻不得甜腻。”
女子皱眉,转头对门外道:“换一桌清淡的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紧张感。
不多时,一阵轻盈的脚步声打破了沉默,新换的膳食被小心翼翼地端了上来。这次是清蒸鲈鱼、素炒三鲜和一碗白粥。
砚安拿起筷子不咸不淡地挑了几下鲈鱼,又将筷子一丢。
“太过清淡没胃口。”
这样故意地挑刺为难,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那女子更加不耐,这次连吩咐换掉膳食的举动都没有,反而几步走到圆桌前抓了桌布狠狠一抽。
“小郎君莫要打错了主意,不妨告诉你,现在这别院中可没有你那侧王夫的人,侧王夫也不过是我主子手下的一枚棋子。我们主子可不是什么好相于的主,你如此行径,我们做下人的只好对小郎君不客气了!”
霎时间,杯碟碗筷乒乒乓乓被甩了一地,碎瓷汤汁四溅。
门外守着的仆侍鱼贯而入,将砚安围了个水泄不通。
砚安心头一跳,有些惊惶地摸上小腹,吞咽了几下口水才勉强镇定下来。
砚安抬眸,神色已经是一片平静:“你们主子既要囚我,又何必假惺惺地摆这些精致物件?不如直接上镣铐,倒也痛快。”
女子被砚安的话哽住,恨恨地咬了咬后槽牙,哼笑一声:“您可是贵客,贵客自然要细心照料。”
随即他一挥手。
“来人,取锁链来,我可是听说小郎君在府中如牲畜一般被锁在榻上,我便让小郎君在回味回味。”
锁链哗啦作响,被人捧了上来,乌黑沉冷,泛着森然寒意。
那女子接过,在手中掂了掂,唇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小郎君既然怀念,不如现在就试试?”
砚安眸色微沉,指尖扣紧桌沿,面上却仍不动声色:“你们主子是谁?”
女子冷笑:“你配知道?”
话音未落,砚安骤然抄起桌边未碎的茶盏,狠狠砸向她的面门。
女子偏头躲开,茶盏撞在墙上碎裂,瓷片四溅。
她勃然大怒,厉喝一声:“按住他!”
几名仆侍立刻扑上来,砚安身形灵活,侧身避开。
这些仆侍顾及着砚安腹中的孩子,行动多有掣肘,竟被砚安抬脚踹翻一人。
然而终究寡不敌众,砚安很快被人按跪在地,双臂反剪,动弹不得。
女子冷笑走近,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小郎君,别白费力气了,你肚子里这块肉金贵得很,我们主子可舍不得伤你,但你若再闹……”
她指尖用力,几乎掐进他的皮肉,“我不介意让你吃点苦头。”
砚安被迫仰着脸,却忽地笑了,笑意森冷:“你们主子若真想拿我做筹码,就该亲自来见我。”
女子眯眼:“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让我们主子屈尊?”
砚安不急不缓,一字一句道:“我若绝食自伤,你们拿什么交差?”
女子神色一僵,显然被戳中软肋。
砚安只觉刚刚一番下来,腹中的孩子似有所感不安地动了动,他趁势冷笑。
“怎么,不敢让我死,又不敢让我见人?你们主子就这点胆量?”
空气凝滞片刻,女子终于咬牙,甩开他的脸,恨恨道:“好,你等着!”
她转身大步离去,房门被重重摔上,落锁声清晰可闻。砚安被松开,缓缓站起身,有些踉跄地扶着小腹站起身,缓步坐在床榻上。
现在月份大,胎像稳,在王府日日精心调养着,只要不是重重摔倒都不会有大碍。
屋内安静下来,几个仆侍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做什么,索性垂了眼睛站在屋里,当自己不存在。
那女子离开后整整两日都没在出现,茶水吃食正常端进来,就连砚安几次打砸茶杯也不再有人回应。
砚安忍不住心中焦急,他到这里将近四日,竟然连能管事的人都未曾见到。
伺候他的仆侍们个个低眉顺眼,却始终不发一言,什么都不给予回应。
砚安最初以为他们是得了命令不敢与他交谈,可当他故意打翻茶盏时,那名年长的仆侍慌忙跪下收拾,喉间发出急促的“嗬嗬”声,张开的嘴里竟是一片空洞。
他们都被拔了舌头。
砚安指尖微颤,强压下心惊,缓声问道:“是谁……把你们弄成这样的?”
那仆侍只是摇头,眼里满是恐惧,手比划着示意他不要多问。
砚安沉默片刻,从腕上褪下一枚玉镯塞进他手里:“告诉外面的守卫,我腹痛难忍,叫他们请男医来。”
仆侍攥紧镯子,却突然像被烫到一般,猛地缩回手,拼命摇头后退,仿佛这小小的饰物是什么催命符。
砚安还未来得及再问,房门便被推开,那离开了几日的女子迈步而入。
“小郎君还是安分些好。”她冷眼扫过地上的碎瓷,唇角勾起一抹讥诮,“这些哑奴命贱,经不起您的试探。”
“我们主子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