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8
我们策马疾行,沿着山道一路向南,天色逐渐放亮,晨曦透过林间缝隙洒落,薄雾如轻纱般萦绕在苍松之间。佑希首领策马跟在我身侧,目光沉稳坚毅,似乎心中已有定计。
";少主,若柳掌门拒绝相赠圣石,我们该如何是好?";她突然开口,语气中透着一丝忧虑。
我稍稍收紧缰绳,沉吟道:";我与柳掌门算是旧识,当初他与我们北伐军也曾有过帮助。以他耿直的性子,若知晓此事关乎南方安危,应当不会袖手旁观。只是若抹忧谷众人执意阻拦......";
";那就另寻他法。";佑希接过话头,轻轻颔首,";但愿事情不至如此。";
我微微点头,沉默不语。马蹄踏在铺满松针的古道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林间松香随风飘散,沁人心脾。我侧目望向佑希首领,她一袭锦衣端坐马背,英姿飒爽。
她与天龙族人相貌大为不同,有着漠西人那种更为深邃的眼睛,那似乎带着一种神秘的西域色彩,令人不禁想要探寻究竟。
她似有所觉,转头微笑道:";少主为何这般看我?";
我连忙移开视线,略显窘迫:";只是觉得与佑希首领同行在这松林古道,闻着松香,甚是惬意。";
";能与少主同行,是我的荣幸。";她轻声回应。
";佑希首领言重了。让你不辞辛劳随我远赴抹忧溪谷,我心中实在过意不去。";
她微微摇头:";何来辛苦?正如少主所言,在这古道上驰骋,松香沁人,令人心旷神怡。何况能与少主同行,我欢喜都来不及。领主既命我们跟随少主,我们自当一路相随。";
";其实你们不必拘泥于漠西领主吩咐。";我轻叹,";你们本是自由身,若觉疲累厌倦,随时可以离开我的。";
佑希眉头微蹙:";少主此言,莫非是嫌弃我们?我们追随少主不仅是奉领主之命,更是心甘情愿。如今我们唯一所想,就是辅佐少主和公主殿下完成北伐,收复天龙国土。";
我急忙解释:";我怎会嫌弃你们?这一路走来,你们为北伐军尽心竭力,不仅训练士卒,更屡次冒险参战。我感激都来不及,何谈嫌弃?";
";既然如此,请少主莫要再说让我们离开的话。";
我说道:";好吧,我再也不说了。";
";好,我以后不再提了。";
佑希脸上泛起淡淡红晕,低声道:";其实我追随少主,不全因领主之命。那夜我也已向少主表明心迹......";
听她再提此事,我也不禁耳根发热:";佑希首领,我谢谢你对我的心意。可是,你也是知道的,我是有妻儿的人。你虽对我坦承心意,我也无法给你什么承诺。";
佑希却说道:";少主,我也不需要你的承诺,我只消跟随你身边,便已心满意足了。";
我微微叹气道:";佑希首领,我虽不能许诺你什么,但你若是要我为你做什么事,我定当全力以赴。";
她展颜一笑:";少主,在天都关,你孤身一人前去找漠北郡主,以自身做人质换来我的生命,不是已经为我做了一件赴汤蹈火的事吗?";
我轻声说道:";那其实是我应该做的,算不得了什么,我岂能让你有性命之忧呢?只要你平安无事,我做什么也是值得的。";
佑希侧头看着我,说道:";少主,你这样说,让我有些感动,我想也正因为这样,我们几人才甘愿誓死追随少主的。";
说话之间,我们已深入密林。四周枝叶愈发茂密,光线昏暗。我们不约而同勒马缓行,直觉前方暗藏危机。
佑希压低声音:";少主,前方似有异样,需加倍小心。";
我点头赞同:";确实像有埋伏。";
佑希首领问道:";少主,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我说道:";我们要小心谨慎,提防不测。如今我们先礼后兵,先探清对方是什么来路,再作打算。";
佑希首领点了点头,我运起内力向前方喊话,";前方朋友,我二人途经此地,若有冒犯之处,还请现身一见,容我当面致歉。";
林中隐蔽处传来一阵窃窃私语:";大哥,这小子的内力倒也不俗,不如咱们去会会他。";
另一个声音道:";既要赔罪,为何不先自报家门?";
我听着这二人的声音,甚是熟悉,一时却也想不出是谁来。但听他们的声音阴阳怪气的,绝非什么善类,当下的警惕之心也增添了几分。我朗声回道:";两位朋友,在下袁念秋,这位是佑希姑娘。";
沉默片刻后,对方开口问道:";袁念秋…,你莫非就是汉南袁少主?";
我回道:";不错,正是在下,不知二位现在是否可以现身一见?";
我话一说完,两个身影从隐蔽草丛之中跳了出来,等我看清二人的脸后,不由得一惊,竟是漠北双煞。他二人被我挑断筋骨,不想却还在四处活动。
那二弟狞笑道:";大哥,擒了袁少主献给郡主,咱们就能重获重用!";
大哥却摇头:";二弟,带去见郡主没有用,郡主是不会再度起用她不看重的人。我们遭遇那个漠西人的重创之后,郡主就已经不相信我们了。";
二弟说道:";大哥,那你说怎么办?难不成就这样放他们两个走。";
大哥冷声一笑,道:";郡主不相信我们,我们可以带着他们去见王爷。";
二弟阴冷一笑,道:";大哥,还是你有办法。";
一旁的佑希首领听了他二人的对话,早已按捺不住,厉声喝道:";放肆,岂容你们二人在此口出狂言。";
大哥冷眼扫来:";姑娘,我们要的是袁少主,你要是识相的话,就请离开,我们也不为难你。";
佑希首领寒声道:";那就要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寒光乍现,佑希的身影宛若鬼魅般从原地消失。漠北双煞尚未来得及反应,三道寒芒已分别从不同角度疾射而去,直取他们的咽喉。
“叮!叮!叮!”
二人仓促格挡,火星四溅。大哥的袖袍被划开一道长长的裂口,隐约露出袖中幽蓝色的暗器机关,寒光闪烁。
“鬼魅幽影!”二弟面露惊骇之色,失声叫道,“大哥,她使的竟是大漠的隐匿之术!”
我手中寒刃早已出鞘,刀身笼罩着一层冰霜般的寒气。就在此时,那大哥瞳孔剧烈收缩,死死盯着我手中弯刀,忽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
“就是这把弯刀!亨通镇那日,便是此刀挑断了我们的筋骨!”
二弟闻言脸色剧变,怒目圆睁:“原来是你!那天你乔装成漠西人,重创我们!”
话音未落,二人袖中猛然激射出数十枚寒星,毒针如骤雨般倾泻而至,每一枚皆淬有剧毒,泛着森冷绿光。
“少主,小心!”佑希如烟似雾般掠至我前方,兵刃挥舞成银色光幕,阻住大部分毒针,然而仍有数根擦过她的手臂,划破衣袖,留下一道道殷红血痕。
我迅速挥刀斩落近身毒针,寒气沿刀锋凝成霜华。耳边忽传来一声闷哼,我猛然回首——佑希身形踉跄,左臂已现出诡异的青紫色。
“你中了毒针?”大哥狞笑着转动腕间机关,眼中闪烁着阴狠的光芒,“这才刚刚开始而已!”
佑希强撑着挺直身形,由于中毒,她的动作已显出滞涩。二弟看准空隙,手中铁钩骤然袭来,直取她心口。我急切挥刃迎击,寒光与铁钩相撞,爆出一连串火星。
“果然是你!”大哥咬牙切齿,目光阴鸷如毒蛇,“你那弯刀的弧度,我到死都忘不了!”
他猛地撕开胸襟,露出紧绑在胸前的漆黑铁匣,声音如鬼哭狼嚎:“为报仇雪恨,我们不惜远赴漠东,向师叔求来了这‘万毒噬心匣’!今日,便让你们——”
话未说完,佑希的身影骤然浮现于他背后,虽已身中剧毒,但她那最后一击仍快若惊鸿,兵刃划出一道凄艳弧线,直取咽喉。
“嗤——”
鲜血飞溅,铁匣的机关被利刃斩断。大哥捂着脖子踉跄后退,二弟目眦欲裂,怒吼着扑来。我趁势运起十成功力,寒刃携刺骨霜气劈落——
“咔嚓!”
二弟铁钩应声而断,刀气余威在其胸前留下深可见骨的创口。
林中骤然寂静,唯有漠北双煞粗重的喘息声断续响起。佑希终于支撑不住,兵刃脱手而落,整个人向前栽去。我急忙将她扶住,只见她左臂已泛起骇人的紫黑色,毒意深重。
“少主……”她气若游丝,声音微弱,“他们……”
话音未落,林中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尖锐哨响。漠北双煞闻声,竟露出狰狞笑意:“是师妹……她来了……”
我无暇理会那哨声,眼见佑希命在旦夕,心中大急。急忙扶她坐下,转身持刃走向倒地的双煞,厉声喝问:
“你们对佑希首领下了什么毒?快将解药交出,兴许还能留你们性命!”
大哥忽然仰头狂笑:“袁少主,我怎会告诉你毒名?更别妄想拿到解药。看着你心爱之人命悬一线,我们这仇也算报得畅快,胜过杀你百次!”
我怒火中烧:“要报仇,冲我来便是,为何要伤害佑希首领?”
二弟冷笑:“这位姑娘中了毒针,若无解药,七日之内必将全身溃烂而亡,痛苦至极。想想你心急如焚的样子,可真比直接杀你来得更解气。”
佑希首领低声道:“少主……不必再与他们多言……大不了,在毒发之前我自刎便是……”
我不忍听她言语悲绝,立刻运起内力,将她左臂毒素逼出一分,暂缓发作之势。
佑希虚弱开口:“少主,你不要……再耗费内力,毒已入五脏六腑……”
我柔声劝慰:“你莫要言语,我先替你暂缓毒性,等我找到解药,自会为你驱毒净体。”
我一边说,一边持续将体内真气引入她体内,片刻后,只见她手臂的乌紫颜色渐退,肌肤微现红润,脸色也稍有好转。
安顿佑希稍作休息后,我再次逼问双煞索要解药。然而二人心如铁石,毫无悔意。
这时,林中忽然传来一道清脆女声:“袁少主,他们所下的毒,名为‘溃疡散’。”
随声落下,一位绿衫女子自林间枝头轻盈而下。她容貌清丽,目光灵动,年约二十,举止间透出从容淡漠。
漠北双煞见她现身,顿时叫道:“师妹!”
女子不屑一顾,淡淡开口:“两个没用的废物,真是丢尽了我们门派的脸。”
大哥急忙叫道:“师妹,快助我们一臂之力!就是这小子挑断了我们的筋骨!”
那女子眉头微蹙,语气中透出厌烦:“两个废物,还敢喧哗?”
话音落地,她袖中倏然飞出两条毒蛇,悄无声息地咬住漠北双煞肌肤。
双煞脸色剧变,惊恐问道:“师妹……你为何对我们下毒?”
女子冷冷一笑:“死在旁人手中,岂不更丢我门派颜面?你们终身与毒为伍,如今死于毒蛇之口,也算圆满。”
二人惨叫连连,话未说完便已毒发身亡。
我见她亦是用毒高手,又知“溃疡散”毒名,自然心中升起希望,于是上前抱拳道:
“姑娘,既然你知我朋友所中之毒名,想必也有解毒之法。她命悬一线,还望你大发慈悲,赐我解药。”
女子微抬下颌,淡漠道:“我为何要救她?你伤我二位师兄,我尚未与你算账。”
我沉声解释:“我确实与他们交手,挑断他们筋骨,但也是逼不得已,并无取他们二人性命之意。反倒是姑娘你,一出手便将他们置于死地。”
女子冷笑一声:“你倒将责任推得干净。他们被你斩断筋骨,已令我门派蒙羞。你们让他们二人受此莫大屈辱,便是对我们门派不敬。我亲手了结他们,不过是不愿他们活在屈辱中罢了。”
我忙答道:";我又怎会对你们门派不敬呢?事实上,我还认识你们门派另外一个人,与她交情匪浅。说起来,她应该也算是姑娘的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