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姨夫个头不高,原来读过书,也有几分读书人的架势,可今天他一进家门,家人就发现他和以前不太一样。
原来我大姨夫输耍不成人,但是他性格挺好的,是见人不笑不说话,礼数周全,可今天他腆胸叠肚,晃晃悠悠,一步三摇走进来,也不和人打招呼,大大咧咧地就坐在主位上,脸上阴沉,那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我姥爷,
我大姨名叫关明华,上跟前就拽了他一把,问我大姨夫:你咋才来呢?快起来,这个席哪是你坐的?没规矩。
我大姨夫瞅了她一眼:哼!我就坐这,啥规矩?我就是规矩。
我大姨就恼了,她这几年跟我大姨夫过得够够的了,要不是为了俩孩子,早就和他离婚了,今天见了我大姨夫这副德性,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看那样想骂吧,今天是她爹六十大寿,这乡里乡亲来这么多,这一吵架,就是给我姥家丢脸添堵。
没办法了,她就小声和我大姨夫说:你别闹,到那桌和几个连桥一起坐,这主位你没资格坐。
我大姨夫怪笑了一声,那声音听着就像夜猫子似的,我就听着他说:没资格坐?
他一仰头:关老大和陈老三都能坐,我凭啥没资格坐?
我大姨的火腾的就上来了,我大姨夫平时老实的像个绵羊,八杆子打不出个屁来,今天还硬实起来了,刚要捋胳膊挽袖子教训他,就被我爹和我二姨夫给拦住了,
不光是大人,就连我们这些小孩都看出来了,今天我大姨夫和往日不同,这脸色儿青白青白的,两个眼睛直勾勾地,脸上表情阴沉阴沉的,让人看了,从心里害怕。
我姥爷也不高兴,这亲朋好友,乡里乡亲都在这,这个大女婿没大没小的,实在气人,可是又不能发火让人看笑话,只能笑着说:坐就坐吧,大姑爷有资格坐。
旁边的人也都点头附和。
我大姨夫端起酒杯,也没站起来,他说话的声音像公鸭子叫一样,阴阳怪气的:关老大,这一晃你都六十了,做兄弟的敬你一杯,祝你长命百岁。
这话一出,所有的人都怒了,这个王八犊子什么东西?说的是人说的话吗?
陈富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你小子没大没小,放的什么屁?
我大姨夫头不抬眼不睁喝了口酒:陈老三,你这脾气还没改呀?还那么暴?
这一下子,惹火了在场所有的人,好多人都骂了起来,我爹他们几个连桥也不敢劝呐,
我姥爷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他觉出不对了,我姥爷就站了起来,瞪着我大姨夫问道:你是谁呀?
陈富在旁边急了说大哥,你老糊涂了,他不就是你女婿柴旺吗?
我姥爷摇摇头说:他不是。
我大姨夫哈哈一笑,那声音甭提多难听了:还是关老大明白事儿,实话实说吧,我是李有财。
陈富扑嗤笑了,指着我大姨夫说道:你可别扯了,你要是李有财,我他妈就是玉皇大帝。
我大姨夫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指着陈富的鼻子说道:陈老三,你十五岁偷看村东头王寡妇洗澡,要不是老子救了你,你腿早让人打折了,你二十二岁在奉天的场面上输的毛干爪净,还欠人一屁股债,要不是老子,你也早被打死了,还轮到你现在跟我吆五喝六地?
陈富扑通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用手指着我大姨夫哆哆嗦嗦地说道:你….…咋知道呢?
我大姨夫撇撇嘴:还我咋知道?我李有财亲手救了你,我能不知道吗?
陈富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转过头看着我姥爷,
我姥爷当时的脸铁青,站起来问他:你是李有财?你死了二十多年了,我亲手埋的你,你不是人,是鬼吧?
我大姨夫在一旁的蜡台上,掰了一块红蜡烛,吭哧吭哧嚼了两口,这下他旁边的人听明白了,吓得妈呀一声,四散奔逃,我们几个小孩吓得都钻桌子底下去了,我胆子大,从桌子底下往外看热闹,
就听到我大姨夫说:鬼?我承认,我就是鬼,
我大姨夫把蜡烛塞进嘴里,嚼得喀嚓喀嚓的,吃得老香了,我后来还偷摸吃了一小块,想尝尝是不是那么好吃,结果我吐了一地,太难吃了,
我就听我大姨夫说:我在地底下等了你二十多年,总憋着和你弄个明白,你为啥当初要杀了我?
一听这话陈富就跳了起来喊道"你说啥?你说是老大杀了你?不可能,怎么可能是老大杀了李老二呢。
我大姨夫直勾勾地看着他们,嘿嘿阴笑了起来:当然是关老大杀的我,我还亲眼看到他埋了我!你们都听过人撒谎,可见过鬼骗人吗?
我姥爷的手都哆嗦起来,估计是吓的,他过了好一会才说:以前的事不提了,李有财,你是鬼,上了我女婿的身,你想怎么样?
我大姨夫呲出了牙,那牙齿上沾满了鲜红的蜡油,看着特别阴森恐怖,他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当年为了一点小事就断了我的子孙根,让我成了绝户,又杀了我,让我没有儿孙发送,在地底下连胎都投不了,这个仇,我要你全家用命来赔。
我大姨夫说着猛的一哆嗦,人把眼睛闭上了,身子软软的堆在地上。
陈富战战兢兢地走过去,摸了摸我大姨夫的脉,回过头跟我姥爷说:老大,你姑爷没气了,这是咋回事呀?
我姥爷出了一脑门子汗,牙齿直打哆嗦,一个劲的说咋办?咋办?
这时候我就见我大姨嘿嘿笑着从另一张桌子底下爬出来,阴阴的冲着我姥爷说道:老东西,我让你的家人一个一个死在你的面前。说着拿起蜡钎子慢慢向自己眼睛扎去?
我姥爷吓得连连叫着饶命啊……
我大姨嘎嘎大笑,手里的蜡钎子一点一点扎向自己的眼睛,我躲在桌子底下哭着喊着,可身子都动不了了,眼瞅着蜡钎子的尖离我大姨的眼睛越来越近。
我姥爷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双手捂住老脸,嘴里叫着:李有财啊李有财,杀你的人是我,你要报仇冲我来,不要祸害我家人……
忽然我们所有的人不哭不喊了,那时候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我就感觉心都要跳岀来了,
我慢慢放下手,睁大双眼,愣住了,只见我大姨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一个人,她抓着蜡钎子的手被另一只手攥住,那钎子尖离眼珠子只有三寸,却是纹丝不动。
我听到我大姨哑着嗓子一个字一个字问道:“你!是!谁?”
她问的是攥住她手的那个人,所有人都在看着这个人,这个人仿佛是从天而降一样,谁也没注意到他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
这个人能有二十多岁的年纪,长得眉清目秀,尤其是那一双眼睛是炯炯有神,头发挽着道髻,身穿一身青色道袍,斜背着一个包裹,另一个肩膀头露出来一个剑柄,
他神情严肃地看着我大姨,一扬右手,咬破舌尖,喷出一滴鲜血在掌心上,叫了一声:“老鬼放肆!敢上我姐姐的身,给我滚!”
说着一巴掌拍在我大姨的额头,我大姨鬼叫了一声,我看得真真的,一个几乎透明的身影从我大姨的身体里被打了出来,这个身影可以看得出来是个瘦瘦的男人,还没来得及让我看清楚,这个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