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六指这么一通数落,麻大姑低着头不吭声了。
六指又道:“麻大姑,你在这里又哭又闹,给惠真人看,归根结底还是在怨恨真人当初不肯帮你们把研究会抬起来。可你自己摸着良心说说,你们当时去求惠真人帮忙揣的是什么心思?惠真人刚进金城,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只想给周先生报仇,真要看在周先生的情面上,去帮了你们,也肯定顾不上管研究会,到头来研究会虽然顶着他的名头,可实际上却还是你和吕祖兴说了算,你们呐真是胆大包天,连惠真人这种在世神仙的便宜都想占,根本就是不知死活。也就是惠真人心善,没理睬你们,要是搁我身上,我反手就得把你们坑死!行啦,你啊,别哭了,站起来好好跟惠真人说话。难道你真想回老家等死?捞你出来,就是给你机会,别自己把这机会给作没了。”
麻大姑呆了呆,嘟囔道:“我没想你说的那么多,就是觉得心里难受……”
六指道:“你想没想自己心里清楚,可别管你怎么想,挡不住我怎么想。关键吧,你怎么想和我怎么想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惠真人怎么想。”
麻大姑下意识抬头看了我一眼。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麻大姑打了个激灵,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躬着身子低着头,道:“惠真人,我错了。”
六指赞道:“对喽,这才是正经态度嘛。”
说完,便退到我身后,还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
我没答理他,对麻大姑说:“我只问你一次,想好了再回答,说完就不能再反悔。你想不想来给我做事。”
麻大姑犹豫了一下,问:“是拜在您门下吗?”
我没回答,只看着她。
麻大姑立时反应过来,不安地搓着手,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我愿意给您做事。只是我现在名声坏了,还连累得研究会成了非法组织,被强制解散,怕是不能再出面重组研究会了。”
我摆手说:“你要敢在金城重组研究会,将来少不得还会再被用非法行医的名头扔进去,到时候真就再没有翻身的机会了。在内地,看外路病上不了台面,也不可能用行医的名头来做。”
内地的环境注定了研究会不能做大。
一旦做大,就会被盯上。
要只说看事,那就是封建迷信,小来小去的搞,民不举官不究也就那样了,这么大张旗鼓的搞,就必然要遭到打击,尤其是赵开来正在筹备的大动作,一旦展开,研究会要是还在活动,麻大姑的下场要比现在更惨。
要说是用偏方给人治病,那自然逃不过一个非法行医的罪名,还是那句话,闹大了必然要被打击。
左右都不会有好下场。
所以我在达成目的之后,便立刻抛弃研究会。
麻大姑想维持研究会,其实是痴心妄想罢了。
麻大姑不安地道:“那,那您需要我做什么?我也不会别的了。”
我说:“周师兄一生孤苦,学了一肚子的本事,到最后却连个传人都没有留下来,以后连个供奉的人都没有,我想给他这一脉续上,让他四时八节香火不绝,所以准备在香港重开三脉堂,由周师兄的弟子主持。”
麻大姑听明白了,老脸登时涨得通红,结结巴巴地道:“我,我虽然跟周先生学了些手段,但没正式拜过师,也没学太全,就怕辱没了他的名声,而且我年纪这么大了……”
我说:“阴脉术我可以教你,常见的外路病其实没那么麻烦,一法通百法通,至于有少见的疑难杂症,你要解决不了,可以给我捎信,我自会出面解决,怎么也不能堕了师兄的名头。不过这里却有些险难处,我要先跟你讲清楚,然后给你两个选择,你自己来选,却不是必须拜师兄为师。”
麻大姑道:“我都这样了,还能怕什么险难?您尽管说就是了。”
我说:“这第一重难处是,香港人生地不熟,骤然开张,不少得会被本地的先生大师排挤,初期明枪暗箭少不得,肯定会非常艰难。第二重难处是,我在东南亚一带有些大有本事的敌人,香港三脉堂同我有关系,怕会受到我的牵联而遭到他们的报复打击,要是同我关系密切的话,很可能会丢了性命。所以,你可以选拜师兄为师,也可以选择做香港三脉堂的经理人,只管日常杂事,不参与看事解疾。拜师的好处只有一个,我会把阴脉术尽数传给你,从此你就是周师兄这一支的阴脉正传,可以自己开门收徒,再传弟子。而做经理人的好处则是,一样做事,钱不少赚,但对于三脉堂来说,只是外人,不会受到我的牵连,当然也学不到阴脉术。”
麻大姑道:“就怕我年纪大了,学东西慢,辱没了周先生的名声头。”
这就是拿定主意要拜周成为师了。
我说:“我既然说教,就一定能把你教会,但想达到周师兄的水平,却是不可能,你也不用太在意这事,在阴脉术一道上,我都不及他,你不及他完全正常。既然拿定主意,你就回家收拾收拾,准备一下,三天后到大河村找我,我带你去香港。”
麻大姑道:“我也没什么可收拾准备的,至于老家就不回了,我进去这一年多,没一个人来看我,大约是嫌弃我,不想跟我打交道了。这样也好,无牵无挂,将来我真要在香港发达了,衣锦还乡,也不会答理他们。”
最后这一句,着实透着几分散不去的怨恨。
我微微一笑,说:“既然这样,就上车跟我回大河村吧,只要好好做事,将来定给你个衣锦还乡的机会。”
麻大姑也不废话,便即跟我和六指上车,一同返回大河村。
她年纪一大把,不方便偷渡去香港,得老老实实走正常通道,少不得要办港澳通行证,便不能立刻出发,暂时安置在丛连柱一伙人租下来的房子里,至于港澳通行证自然还是由六指去办。
领着麻大姑安置好,六指独自回来见我,便道:“真人,我自作主张,还请您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