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五四式舰炮”,是改制后的梁山兵器集团,出品的第一款真正意义上的海军舰炮。
相比纯粹从陆军拉过来的“武一式”和“武二式”,还有只做了有限修改的“五三式”,“五四式”主要加长加厚了炮管,不但能够承受更大的膛压,从而提高了射程和威力,还通过使弹道更加平直提高了精准度。
不仅如此,服役未满一年的“五四式舰炮”还采用了简易的液压装置,极大减小了后坐力,使这种巨型舰炮可以安装在甲板上,不至于开火时震断龙骨。
敌军反击的火光明显处于一条直线,并没有高低落差。
“对面如果不是帝国水师的主力舰,是从哪里搞到的新型火炮呢?那可是绝密啊!”
疑惑的同时,李华梅心里油然而生一股兴奋。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隐隐觉得自己这次一定会有天大的收获。
“黑蛟号”上的火炮还是“武二式”,这才是大武民间海船的标配,各项性能远远不如远处的对手。
但海上对决很多时候并不完全取决于武器优劣,操作他们的人才是关键。
加到极速的“黑蛟号”宛如一条灵活的巨龙,在宽阔的海面上不断变向,却总能够在最合适的时机开火。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命中率,高的吓人。
当然,对手还没冲出泄湖,缺乏规避空间是最主要的原因。
“黑蛟号”经过专门的改造,携带的弹药十分充足,漫天的炮火始终覆盖着目标区域。
终于,对面升腾起一团巨大火光,冲天的爆炸声随后才传到,敌舰的弹药仓殉爆了。
泄湖中的不明舰队也不傻,知道不能再这么被动挨打了,一窝蜂的开始往外冲。
李华梅果断下令再降半帆,随着减速命中率直线上升。
“黑蛟号”的炮手果然精锐,只用了三轮就再次打残了一艘敌舰,位置正好卡在航道正中。
正常情况下,已成被关门打狗之势的对手早该投降了,今天却异常坚挺,居然重新开火反击。
这意味着对手已经放弃突围,将自己当成了固定炮台负隅顽抗。
李华梅早已判断出对手有八艘战舰,每一艘的火力都不逊色于自己,真要下定了决心还真棘手。
原因很简单,别看上面说的热闹,这个时代的舰炮命中率其实是很低的,“黑蛟号”再经过特殊改造,备弹量也终究有限。
李华梅很快下定了决心,下令缩短交战距离。
所有人毫不犹豫的执行命令。
随着距离缩短,“黑蛟号”的命中率是提高了,可被命中的风险也是一样。
敌人炮多,打到现在数量也远远超过“黑蛟号”。
尤其是那门疑似“五四式”,只要挨上一发,“黑蛟号”不死也得半残。
李华梅再次爬上了了望斗,亲手挂起了黑底白字的“武”字旗。
这种源于华夏军骑兵决死冲锋的传承,代表了死战到底的决心!
随着距离拉近,“黑蛟号”进入了群岛周边的暗礁区,机动规避的余地受到很大限制,终于中弹了。
中弹点在舰首,正砸在铁质的徽章上。
硕大的人鱼徽章阻挡了炮弹深入,却被冲击波炸得横飞而起,如同一把死神镰刀扫过半个甲板,所过之处血肉横飞。
李华梅对此视而不见,像一颗钉子般牢牢扎在主桅顶端,一手端着望远镜,一手不停挥舞红旗下令。
仿佛被怪兽咬掉了鼻子的“黑蛟号”愤怒了,嘶吼着猛地左转,右舷喷出火焰。
“轰隆”一声巨响,刚刚完成一轮齐射的右舷连中两弹,几乎同时腾起的两团火光不但吞噬了整个侧面,巨大的冲击力甚至让整个舰体向后平移了些许。
粗大的主桅杆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哀嚎,然后猛地朝反方向弹回,李华梅终于站立不住,被甩得腾空而起。
只见她右手猛地探出,准确无误的抓住了一根飘荡的缆绳,身体仿佛一只穿梭于暴风雨中的海燕,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重新落了回去。
驾驶舱的玻璃已经全碎,一截不知从哪飞来的断木刺穿了大副的肩膀,他却似乎感觉不到疼痛,瞪大眼睛极速拨转舵轮。
“黑蛟号”舰首对敌,对手新一轮的炮击全部落空,转向却没有停止,仿佛一场搏命的轮回。
冲天大火成为了最好的标靶,“黑蛟号”再中一弹,半个船尾被直接炸飞,失去了大半转向能力。
靠着最后的惯性,左舷艰难的对准了泄湖,喷出了最后的火焰。
或许是“黑蛟号”水手们的决死之心感动了上苍,这轮齐射的命中率奇高,泄湖中的火光闪成了一片。
李华梅终于看清了那门巨炮,从一艘最大的敌舰中部伸出,看起来怪异无比。
可惜没时间嘲笑,只一眼经验就告诉她,脚下这艘老伙计绝对躲不过去这一炮,自己和兄弟们的路走到了尽头。
与此同时,她还在甲板上看见一个化成灰也不会认错的身影。
“织田!”
李华梅张嘴喷出一口鲜血,比鲜血更刺眼的是声音里的愤怒与不甘。
炮焰闪动,却没有朝向“黑蛟号”。
这一刻仿佛老天爷也看不下去这人世间的不公......
泸州。
罗家的老宅显得有些破败,这不是感觉,而是真真切切的现实。
第二次“均田”跨越了大江,如疾风骤雨般席卷了江淮大地,本来不在朝廷土改之列的这里被动加入其中。
侥幸逃过一劫的罗家不敢违逆民意,忍痛放弃了数百年积累的祖业。
可说是“忍痛”,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罗家怎么可能彻底放弃一切?
进项锐减只能让庞大的祖宅减少修缮,在百姓眼里还是那般恢弘奢靡。
春暖花开时节,怪石点缀在争奇斗艳的花丛间,人工开凿的溪流水声潺潺,好一幅意境高远的唯美画卷。
花园东侧,一间厢房却是门窗紧闭,内里对坐的三人愁云惨淡。
“炳坤,你不该回来,这个时间太敏感了!”
罗汝楫轻抚三缕长须,一副超然世外的做派,只是那双三角眼让人有些出戏。
五年前因为殿试舞弊案,他被罢免一切功名赶回了老家,不过日子过得倒是并不苦。
像他这种“学问高深”的人才,在哪里都是宝贝,更何况是讲究诗书传家的罗家。
被点名的罗炳坤苦笑一声,却没回答罗汝楫的话,而是盯着家主罗嘉诚急声道:“李相公那边还没回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