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辩叙是男子,他虽目不斜视,可所过之处未婚小娘子皆是微微侧身避开,反倒是不少已婚的妇人不避不让大喇喇的在他和江上弦身上打转。
江上弦头一次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小心脏都快跳到嗓子眼了,险些遵从本能低下头脸红,好在崔辩叙似乎早已习惯了,全然无视这些视线的同时还能同她说话。
他的声音令小江很快冷静下来,脑袋上的那股子不安的躁意也跟着快速退散,她重新将脊背挺直,下巴微抬,边同他说话边朝着看自己的人挨个回望过去。
她的眼睛圆溜,黑白分明好似能穿透人心一般直勾勾的将那些人挨个盯了回去,不少人被她盯的收回视线后又不由得暗啐这小娘子好没规矩,哪有这般盯着人瞧的?
她们这个反应叫小江信心大增,重新打上了鸡血,侧首抬头对着小崔眯眼一笑:我厉害吧!
崔辩叙回以赞许宠溺的微笑,而后光速冷脸对着那些人扫瞪一圈,瞪的她们心头发毛暗骂不止却也不敢做什么——好端端的来赴宴,若是被这浑人捶一顿,叫她们上哪儿说理去?
赵玥和崔淑华从另一头带着人相携而来,正好瞧见他瞪着眼睛吓唬人的模样,二人同时脑瓜子嗡嗡。
“九郎,这儿都是女眷,你来做什么?!”
同自家两个一门心思搞事的崽子不同,赵玥和崔淑华对于今日花宴的最高理想就是——别出事!
主办花宴的人是王氏,二人是长辈,自然不可能到的太早,可也没有太晚。
赵玥昨儿晚上虽说和崔喆腻咕腻咕了一下下,可人到中年,都回来好几日了,崔喆也没法日日跟年轻小伙子似的腻咕一晚上,叫了两回水也就结束了。
这对于赵玥一个习武之人来说算得了什么?
一大早她就起了,在屋子里坐不住,便跑到崔淑华的院子里转圈圈,直转的正在看书的崔淑华脑仁生疼,‘啪’的一下将书摔在桌上才老实下来。
说老实吧其实也没多老实,赵玥就跟屁股蛋底下放了针似的扭来扭去,崔淑华可不管她,只要她老实坐着别在她脸上晃来晃去就行。
就这么被按着坐到了时辰崔淑华才带着她款款而来,没想到一来就见到崔辩叙在用眼神威胁女眷。
这下别说赵玥了,就是崔淑华都能理解赵玥为什么坐不住了。
这孩子怎么回事?
里头都是女眷跑进来也就罢了,还瞪人家作甚!
崔辩叙收回视线,对着二人行了一礼:“想着今日还未曾给阿娘和姑母问安,顺道进来问个安就走。”
这鬼话说的跟真的似的,当谁瞧不出来他这是给媳妇儿撑场子的?
赵玥挺想翻白眼的,可到底还是记得要给崔辩叙一点面子,含笑道:“行了,今日家中有客,你先回前院去吧,年奴有我跟你姑母照看着呢。”
崔淑华微微颔首并未说话,不过她在青州的人设和在长安之时有些不同,在青州她一向是不同外人打交道,这种花宴更是不会出席。
毕竟她虽然只嫁了半拉,可夫婿到底是死了的,总是参加这种活动,旁人保准是要说嘴的,没准儿还有人嫌她不吉呢。
就像此时,她的出现吸引了大部分的眼光,许多人都瞧着她,似是极为诧异,崔家这位姑奶奶怎么今个儿也出来了?
不是说为了她那早逝的夫婿日日在家中伤心么?
怎么瞧着还挺....气色红润的?
离了青州在长安,崔淑华的心情都开朗了不少,再加上李猛这小子在崔府一日三顿的好吃好喝伺候,时不时还要搞点甜点糖水的。
有时候崔淑华吃的烦了,说叫李猛停几天,这小子一张黑乎乎的脸一板一眼的:“师父说了,要好好伺候姑奶奶和夫人,不然就捶我。”
崔淑华看他那犟种样是一点办法没有,这小子瞧着老实,内里藏奸特能告状。
扭头就跑去和江上弦说她不好好吃饭,江上弦知道了拔脚就会跟她说什么人就是要丰腴一些才好看,年纪大了皮容易松,有点子肉撑着才能显得年轻啥的。
再加上江上弦也经常做了好吃的送过去,崔淑华那张嘴一天下来基本上就没闲着的时候。
回青州的路上小江为了减肥更是努力做好吃的,一路上她是半点没瘦,反倒还胖了些,整个人丰腴了不少,面色也愈发红润。
被赶的崔辩叙恢复了世家子的仪态,行了一礼后便退了出去,走前还给了江上弦一个眼神:胆子放大了搞!
精神不断紧绷的江上弦收到眼神,努力稳住气息,跟在赵玥和崔淑华身后踏上第一个‘战场。’
作为主办人,王氏早就到了,不过是一直在赏花阁的三楼同崔家的和别家的长辈寒暄罢了。
崔辩叙和江上弦前脚踏进海棠园,后脚就有人报给她,不过她是大嫂,自然没有亲自去迎他们的道理,便一直端坐着,就连赵玥和崔淑华来了她也没有准备迎到楼下去,不过是瞧着信等她们上了楼梯才同在上首的告了罪:“阿婆,叔母和姑母来了,我去迎一迎。”
郑氏闻言恍然道:“我方才还在想呢,怎么她们还没来,总算是来了,快去快去,岂能叫长辈等着!”
说着还不忘跟同她闲话的夫人道:“这孩子今日竟是连这都忘了。”
“是,儿媳这就去!”王氏面带愧色,匆匆而去。
那夫人笑着恭维:“你家显娘一向周到孝顺,我瞧今日这花宴安排的无一处不妥帖的,想来也是费了大心思的,不过就是在这儿陪着我们这些老家伙,慢了一步拿了。”
显娘就是王氏的小名,大名王显姿。
在座之人皆是各家的老油条了,自然不会像楼下那些年轻妇人和小娘子一般涵养不到家,心里在想什么能叫人轻易瞧出。
听到婆媳二人的话也只有坐的近些的几人附和着夸赞了王显姿几句,剩下的连头都没回,全然当作不曾听到,笑笑便又继续说着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