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三天,京城内八旗军已经火并了四场,死伤二十多人。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代善脚步沉重的走进书房,对着琳琅满目的书架怔怔发呆。
三天前皇太极突然鼻血长流不止,随后晕厥被送回皇宫,并于当晚驾崩。
由于皇太极死得过于突然,甚至没有来得及立下遗诏指定继承人,所以围绕皇位之争很快进入了白热化的状态。
对皇位最有竞争力的是两个人,其一是肃亲王豪格。他是皇太极长子,久经沙场,执掌正蓝旗,又受到皇太极直辖的两黄旗支持。同时掌控镶蓝旗的济尔哈朗也倾向于他。
另一个则是睿亲王多尔衮,与他一母同胞的阿济格、多铎,都是战绩彪炳的大将。他们掌控的两白旗虽然只有两旗,但是实力雄厚。
而且由于多尔衮之前奉皇太极之命执掌吏部,提拔了很多官吏,所以朝野之间支持者众多,就连正黄、正蓝两旗中也有部分将领倾向于他。
这场帝位之争很快演变成两黄旗与两白旗之间的争斗,双方于城内势同水火,一言不合便拔刀开打。
代善虽然执掌两红旗,但两红旗本身实力衰弱。而代善自己,也先后被努尔哈赤、皇太极两代掌权者打压,很早就已经被排除于权力的核心圈子。
尽管如此,面对如今城内剑拔弩张的形势,代善也有些看不下去了。
自努尔哈赤以“七大恨”起兵以来,他们经历了多少场战事,却不能越山海关一步,只能远远的绕道蒙古才能进入大明的腹地劫掠,再费时费力的将抢来的财富与人口运回去。
好不容易趁着大明内乱的机会占领了大明的京城,但局势远没有稳定,城内外不知有多少汉人在冷眼旁观着。若是因为皇帝之争功亏一篑,重回那贫困苦寒的辽东,他绝不答应!
代善沉思许久,终于提笔写下数封书信,随后让随从叫来孙子阿达礼,让他分别给各旗主、宗室送去。
阿达礼不过二十出头,好奇询问,代善说道:“这是邀请各旗主、宗室开会,共同决定新皇人选。”
阿达礼欢欣鼓舞,道:“我昨日遇到豫王爷,他说您德高望重,又身份尊贵,若登基为帝…”
“住口!”代善怒骂道:“真是一派胡言!”
阿达礼不知爷爷为何发这么大的火,委屈的说:“这皇位本该是您的,若不是…”
代善曾被努尔哈赤立为太子,只是之后被废黜。
代善被气得直打晃,指着阿达礼的鼻子骂道:“你怎么如此愚蠢?你当他多铎是好心?”
“我若能成为新皇人选,那便表示皇位并不一定要父死子继,兄弟之间也可窥伺皇位。”
“若是如此,那么多尔衮登临皇位,别人也就说不出什么了!到那时二虎相争变为三足鼎立,他多尔衮兄弟三个就能从容转圜,分化豪格的势力。”
阿达礼被骂的狗血喷头,讷讷无言,拿起代善的书信仓惶而逃。
“好个多尔衮,竟然想挖坑给我跳!”
代善被气得不轻,拳头紧握捶在桌子上。
“好个多尔衮,竟然想挖坑给我跳,我怎会让你得偿所愿!”
明朝两京,一南一北,同此时刻都不太平。
金陵,堵胤锡垂头丧气从史可法的府邸中出来,对车夫说道:“走,回客栈。”
他信心满满的来到金陵,相继拜会了六名高官,却都碰壁而归。
作为一府知府,在府县内那是了不得的大人物,可来到京师,这官衔就不怎么起眼了。
尤其堵胤锡能证明自己所言的,只有一方太子的印玺。
如果是太子和我在一起,或许还有可能多找到几个支持者吧?
想到这里,堵胤锡不由牢骚满腹。他当然不能实话说太子如今就落在反贼手里,只能撒谎说太子如今藏匿民间,派他先来金陵准备。
马车突然停了,堵胤锡撩开车帘朝外看去,只见一队披甲执刀的士兵将自己团团围了起来,刀锋在阳光照耀下闪着摄人的光芒。
堵胤锡面无惧色,斥道:“尔等何人,为何拦我去路?”
领头将官轻蔑一笑,道:“听说城内有人招摇撞骗,妖言惑众,本将特奉上官之命前来捉拿。”
堵胤锡怒道:“大胆,你奉的是何人命令?”
“等你见到自然就知道了。”将官说完挥手示意士兵上前将堵胤锡锁拿。
堵胤锡有心反抗,又怎敌得过士兵如狼似虎,很快便被套上枷锁。随身的太子印玺也被搜了出来。
众军士押着堵胤锡穿街过巷,却并未进任何一座监牢,而是来到一处隐蔽的院落。
直到堵胤锡被绑上刑架,才有一个穿着青袍绣溪敕的七品小官怡怡然走进来坐下,问道:“堵胤锡,你可知罪?”
堵胤锡昂首答道:“我有何罪?”
“说,你是如何伪造太子印玺,又与何人同谋?伪称太子的那人现在何处?”
堵胤锡冷笑道:“你区区一个七品官,担不起这种事。说,你背后是谁人主使?”
那七品官道:“是我审你,何时变成你审我了?”
“看来不动大刑,你是不肯招了。”
“用刑!”
荆州。
余诚手指轻叩着桌子上摆着的几份情报。
一份是京城传来的,满清宗室重臣经过决议,立皇太极第九子福临为帝,即为顺治帝。
因皇帝年幼,又公推睿亲王多尔衮与肃亲王豪格共同摄政。
原本历史上,摄政的是多尔衮与济尔哈朗,不过在多尔衮咄咄相逼下,济尔哈朗主动退让,将摄政大权拱手相让。
如今看来,皇太极率领满清入关占据了大明半个北方,声威更甚,连带着豪格也获得了更多的支持。豪格虽然没能当上皇帝,但却成为了摄政王之一。而且福临年幼,能不能顺利成年还说不准。
二是金陵传来的,堵胤锡以妖言惑众之罪被当街擒拿,去向不明。
最后是张献忠,他与左良玉于铜陵一场大战,左良玉眼见不敌,率精锐家丁逃亡。经此一战,金陵以西已经再无能抵挡张献忠的军队了。
余诚来到地图前,手指依次划过关中、四川、湖广、金陵。如此乱局,是该到了一扫而净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