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殡前一日,天色刚破晓,灰蒙的光线透过窗户。
江小华的棺木前,是已经燃烧了三天的金纸,三天里,火炉中的金纸没有中断过。
传统观念认为,人死后灵魂依然存在,且在阴间的生活也需要钱财等物资,如果烧金纸中断,可能会导致逝者在阴间钱财短缺。
还有一种观念是,守灵期间逝者的灵魂处于一种不稳定的状态,容易受到邪祟的侵扰。
而烧金纸产生的烟雾和火焰被认为具有一定的驱邪作用,能够形成一种保护逝者灵魂的气场。
如果烧金纸中断,可能让邪祟有机可乘,伤害到逝者的灵魂或者给生者带来不吉利的影响。
而此时的江黎双眼红肿,在家中厅堂布置起来。
他将香烛点燃,随后把祭品摆放在案几上。
紧接着,江黎走出院子,平日里江黎家中有养着一些鸡。
一般散养在桃林中,可以除虫的同时,还可以吃。
他锁定了一只公鸡,这只公鸡似是察觉到了异样,在笼中不安地扑腾着翅膀
江黎伸手探入鸡笼,将公鸡抓了了出来。
回到厅堂的桌案前,桌上早已备好一根红绳。
江黎用红绳系住公鸡的鸡腿。
在民间传说里,公鸡堪称一种极为独特的禽类,拥有通吃阴阳的能力。
夜幕降临,万籁俱寂之时,公鸡便会早早归巢,主动告别阳界,返回阴界栖息。
而当清晨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洒向大地,公鸡又会准时从阴界重返阳界。
每天日出时分,天下之鸡都会感应到日光,引吭长鸣,在古人眼中,这则是在向那些仍在阳界孤魂野鬼发出警示。
在《易经?八卦》中,鸡即是巽卦,代表着东南方方位,而在传统祭祀文化中,鬼门关就在东方。
所以公鸡在红白二都占据重要角色,在丧礼中也被赋予了引领逝者灵魂通往另一个世界的职责,让逝者的灵魂能够跟着公鸡的指引,顺利到达应该去的地方。
此时,林清歌与唐玄奘身着素净长袍步入灵堂。
两人围绕着灵堂缓缓踱步,诵经声在厅堂内回荡。
仪式结束后,江黎依照习俗,将引魂鸡轻轻放置于灵柩旁,之后便是绕棺。
旋棺也叫绕棺,是在灵柩出宅后进行的仪式。
子孙依序排成一列长队,在林清歌的引领下,绕棺三周。
其目的一方面是让亲属与逝者做最后的告别,另一方面,在传统观念中,绕棺的行为被认为可以让逝者的灵魂得到安抚。
紧接着林清歌拿出木钉封棺,每封一根钉子,林清歌便念叨一句:
手执金斧要封钉,东西南北四方明。
朱雀玄武来拱照,青龙白虎两边排。
一钉添丁及进财,二钉福禄天降来。
三钉三元及第早,四钉子孙满庭阶。
代代子孙广发财 。
每钉一颗钉子,都有相应的话语,主要是祈求逝者保佑子孙后代平安富贵、人丁兴旺等。
等到所有流程都做完,送葬队伍以灵柩为核心排列。
走在最前方的通常是开路神,由林清歌装扮,手持特制法器,一路驱逐邪祟。
其后是撒纸钱者,将黄色纸钱撒向道路两侧,为逝者灵魂铺路,之后便是乐队,再之后是灵柩,灵柩后是由长孙江黎抱着江小华的遗像,身后则是后代子孙身着白色麻衣,腰系草绳,手持孝杖。
送葬队伍行进过程中,沿途会燃放鞭炮,一方面宣告葬礼进行,另一方面也有驱邪之意。
每经过一座桥梁、路口或村庄,送葬队伍会稍作停留,进行简短祭拜,摆上祭品、上香,祈求土地神等庇佑逝者灵魂顺利通过。
现在实行火葬,送葬队伍只送到了村口,便由灵车节奏,而江小华的子孙后代则是上了大巴车随行。
.......
丧礼的喧嚣渐渐平息,一切归于平静。
林清歌站在江家老宅的院子里,抬手解开道袍的领口系带,他将道袍轻轻脱下,叠放在一旁的石凳上,然后抬起手,抓了抓那已经快长到肩膀的中长发。
由于事情繁杂,实在抽不出时间打理,发丝显得有些凌乱。
他随手拿起一根布带,将头发简单地扎了起来,几缕碎发垂落在脸颊两侧,为他增添了几分随性。
此时,送葬的车辆已经缓缓启动,扬起一片尘土。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追随着车辆远去的方向,眼神中透着一丝怅惘。
林若雪走到他的身边,微风吹过,撩动着她的发丝和裙摆,也吹不散这弥漫在空气中的惆怅。
“啊,又送走一个。”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唐玄奘双手合十,慢悠悠地出现在林清歌身边。
他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可那笑意中却藏着几分难以言说的感慨。
“你早就知道了?” 林清歌没有回头,轻声问道。
“嗯,江祈通知我的。” 唐玄奘微微点头看向林清歌。
“我感觉你应该需要我,丧礼一和尚一个道士,顺便安慰安慰两位,应该就够了。”唐玄奘脸上带着那副招牌式的笑容。
林清歌闻言,不禁翻了翻白眼,脸上虽带着些许无奈,语气却透着几分真挚:“只是有些伤感罢了。”
“你还记得咱俩送走的第一个人吗?”唐玄奘突然话锋一转,饶有兴致地看向林清歌。
“记得,魏征。” 林清歌回应道。
“你俩当时哭的好惨。” 唐玄奘忍不住笑出声来,笑声在这空旷的村口回荡。
“闭嘴,回去吧。” 林清歌没好气地瞪了唐玄奘一眼。
.......
在那支长枪所化的空间里,波塞冬正百无聊赖地倚靠着内壁,手中紧握着手机,屏幕的亮光映照着他的面庞。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飞速滑动,正全神贯注地搜索关于唐玄奘的信息。
在他看来,神明会主持人类的丧礼,完全是他无法理解的。
这几天,波塞冬仿佛着了魔一般,沉浸在华夏神明的故事中。
他浏览着那些神明曾经在人间行走的故事。
从盘古开天辟地的雄浑气魄,到女娲抟土造人的慈悲大爱,再到各路神仙降妖除魔、福泽苍生的事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