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90年,昭宁元年,十月。
江夏,西阳。
此地位在豫州汝南郡、荆州江夏郡、扬州庐江郡三郡交界之处。此地往南,是江夏郡治所西陵,楚国故地云梦泽便在江夏境内。此地往南,乃是汝南境内,淮水主流及其一众支流亦在此处。此地往西南方向,便是庐江境内,大别山便在此地。
待大军过了大别山,便离龙舒不远了。
自南阳出发开始,张勋率领三万精兵,星夜兼程,终于在江夏郡的西阳城驻扎下来。西阳城地处江淮要冲,城墙高耸,城楼巍峨,城外的护城河在月光下泛着粼粼波光。张勋的金甲在夜色中依旧熠熠生辉,甲叶间的旧血仿佛在诉说着昔日的征战。他站在城楼上,目光如炬,眺望着远方漆黑的夜空,仿佛能穿透那厚重的夜幕,直抵龙舒城下的战场。
“传令下去,全军休整一夜,明日卯时点兵!”张勋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的虎头吞肩铠在夜风中微微震动,发出细密的铮鸣,仿佛一头蓄势待发的猛虎。
众将官纷纷领命而去,脚步声在城墙上回荡,渐渐消失在夜色中。张勋转身走下城楼,靴底踏过青石板,发出沉闷的声响。他的披风在夜风中翻飞,带起一阵裹挟着尘土的气息。他的左手始终紧握着腰间玉带,右手则按在断剑的剑柄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缠绳,仿佛在感受那剑柄上残留的血气。
回到营帐,张勋立即召集众将官议事。帐内烛火通明,青铜烛台上的火焰跳动,将众人的影子投射在帐壁上,扭曲成诡异的形状。张勋坐在主位上,目光扫过帐内众人,声音沉稳而冷峻:“诸位,龙舒城危在旦夕,主公命我等星夜驰援,务必击退孙策,解龙舒之围。”
他将手中的半枚虎符重重拍在案几上,虎符与木案相撞,发出一声闷响。帐内众人纷纷低头,不敢直视张勋的目光。张勋继续说道:“我已发书信往龙舒,告知纪灵将军,援军不日便到。诸位务必严阵以待,不可有丝毫懈怠!”
帐内一片肃静,只有烛火燃烧的轻微噼啪声。张勋的目光如刀,扫过每一位将官的脸,仿佛要看透他们的心思。他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几分凌厉:“若有怯战者,军法处置!若有延误军机者,斩立决!”
众将官纷纷抱拳应诺,声音整齐划一:“末将遵命!”
张勋微微点头,挥手示意众人退下。帐内很快只剩下他一人,烛火将他的影子拉长,投射在帐壁上,宛如一头蓄势待发的猛虎。他低头看着案几上的虎符,掌心泛起寒光。
“孙策...”张勋低声喃喃,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案几,发出有节奏的声响,仿佛在计算着战场的每一步。
帐外,夜风呼啸,卷起营帐的帘幕,带进一阵凉意。张勋的披风在风中微微摆动,他的目光透过帐帘,望向远方漆黑的夜空,仿佛已经看到了龙舒城下的战场。
夜色深沉,营帐外的火把在风中摇曳,将张勋的影子投射在地上,拉得极长。他的身影在烛光中显得格外孤寂,却又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威严。
“末将定不负主公所托!”张勋的声音十分低沉。
……
龙舒城,夜色沉沉。
城内的灯火稀疏,映照在斑驳的城墙之上,显得格外凄凉。袁胤站在城楼之上,眉头紧锁,目光凝重地望向城外漆黑的夜空。
“纪灵将军那边……还是没有消息吗?”袁胤低声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与无奈。
身旁的副将摇了摇头,抱拳答道:“回禀将军,纪将军自北上之后,至今未有音讯传回。何况……孙策前几日攻城,我军损伤不小,若再无援军,恐怕……”
袁胤闻言,眉头皱得更紧,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城墙的砖石,发出沉闷的声响。他的目光扫过城下那些疲惫不堪的守军,心中一阵酸楚。若再这样下去,城破只是时间问题。
“孙策小儿,还是太过骁勇……”袁胤低声喃喃,眼中闪过一丝愤恨与无奈。他抬头望向北方的夜空。
就在这时,一名士卒匆匆跑上城楼,手中高举一封书信,气喘吁吁地喊道:“将军!援军来信!是张勋将军的亲笔信!”
袁胤闻言,眼中顿时闪过一丝喜色,急忙接过书信,迅速拆开。他的目光在信纸上飞快扫过,脸上的愁容渐渐舒展,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如释重负的笑意。
“纪灵将军,袁胤公子亲鉴。”
“我张勋奉主公之命,率主公麾下三万精兵,自南阳星夜兼程来援。现今已至江夏境内西阳,距离龙舒已然不远。此信到日,我军已在路途之中,不日便到龙舒,粮草辎重亦在不远。勋奉主公重任,此来不为其他,只为退敌。勋定与二公并肩作战,望公勿忧。”
“好!好!”袁胤连声赞叹,将信纸紧紧攥在手中,转身对副将说道:“张勋将军已率三万精兵星夜兼程,不日便可抵达龙舒!传令下去,全军严阵以待,务必坚守至援军到来!”
副将闻言,脸上也露出喜色,抱拳应道:“末将遵命!将军放心,我军必死守龙舒,绝不让孙策踏入半步!”
袁胤点了点头,目光再次投向城外漆黑的夜空,心中却已不再如先前那般沉重。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胸中的郁结尽数吐出,随后低声自语道:“张勋将军……果然不负主公所托。”
夜风拂过,带来一丝凉意,却也吹散了袁胤心中的阴霾。他转身走下城楼,步伐比先前轻快了许多。
“龙舒城……有救了。”袁胤的声音在夜色中回荡,带着一丝欣慰与坚定。
袁胤忽然仰头,哈哈大笑起来,笑声爽朗,震得城楼之上的旗帜都猎猎作响。之前笼罩在他脸上的阴霾,此刻被一扫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