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完早上的碰头会以后,吴前进就直接回了自己的办公室,把门一锁,抽着烟苦思冥想起来。
昨天晚上刘大虎带人走了以后,吴前进和林晓燕赶紧穿好衣服,办了退房手续,出了宾馆,拦了一辆出租车,连夜回了山南矿。
吴前进先把还心有余悸的林晓燕送回家,叮嘱她好好在家歇几天,就不要上班了。然后,他回到矿上的招待所,开了一间房,打算今天晚上就在这里睡了。
躺在床上,他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内心越来越煎熬。
他深知自己正在一步步走向深渊,每一个举动都可能成为将自己推向毁灭的助推器。他脑海中不断浮现出自己被查处的场景,冷汗浸湿了枕头。
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后悔当初不该答应刘大虎的要求。但此时,他已经深陷其中,骑虎难下。
如果现在收手,刘大虎肯定不会放过自己,说不定还会狗急跳墙,将自己的丑事捅出去,那自己之前的所有努力就都白费了。
吴前进左思右想,也没有一个头绪。在焦躁不安中,他在招待所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
半包烟抽完,办公室已经烟雾缭绕了,吴前进这才慢慢冷静下,开始思考如何将这件事情办成,因为他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
但他也深知,要把国有煤田偷偷让给小煤窑开采,绝非易事,有诸多难题需要解决。
首先,是手续问题。煤田的开采权变更需要经过一系列严格的审批程序,涉及多个部门,必须想办法伪造相关文件,让这次转让看起来合理合法。
其次,是如何瞒过煤矿内部的其他人。山南矿有不少经验丰富的领导干部,他们对煤矿的许多情况都了如指掌。一旦他们发现煤田开采权的异常变更,肯定会产生怀疑并向上反映。必须提前想办法堵住他们的嘴,或者至少在事情办成之前不让他们察觉。
还有,就是要应对可能出现的外部监管。虽然煤矿行业的监管较为复杂,但相关部门时不时会进行检查和抽查。必须要确保在这些检查中,不会露出破绽。
吴前进想了半天,才有了一个大致的思路。那就是本着先易后难的原则,先把矿总工程师何起南想法调走。
矿总工程师何起南,是个煤矿地质资深专家,他在山南矿工作多年,对这里的煤田情况都了如指掌。而且,他还是王东升的死党,与自己一向不和,王东升退休后,他就是自己目前最大的威胁。若想顺利将6号地区那块煤田交给刘大虎,必须先把何起南调走,否则计划必将败露。
想好以后,吴前进拿起电话,拨打矿务局关副局长办公室号码。
电话接通,两人寒暄了几句后,吴前进这才询问关副局长今天晚上有没有时间,想请他在县城醉仙楼吃顿饭,感谢他一直以来对自己的关照。
关副局长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他知道吴前进无事不登三宝殿,肯定是有事才会请他。
放下电话,吴前进一颗紧张的心这才稍稍宽松了一点。
他之所以请关副局长今天晚上吃饭,是想在局里找一个强有力的外援,增加办成这件事的把握。而且,刘大虎是关副局长引荐给自己的,他肯定和刘大虎有一定的关联,自己被刘大虎掐住了“七寸”,他也不能让关副局长置身事外,必须让他和自己成为一条绳上的蚂蚱。
吴前进把手伸进上衣兜,摸了摸里面那张昨天晚上刘大虎丢给他的那张银行卡,心中五味杂陈。
上次刘大虎给自己时,自己没有要,委托关副局长退回去了。昨天晚上刘大虎临走前丢给他,他不得不收了。他知道,这是刘大虎给他的贿赂款,也是他的活动经费。要想把这件事办成,这张卡里的钱可不都是自己的,至少会有一半是别人的。
“哎,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吴前进叹了一口气,自我安慰道。虽然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讽刺,但也只能这样了。谁让自己自身不检点,让那个可恶的刘大虎抓住了自己的把柄呢。
吴前进想了想,又拿起电话,把财务科副科长刘爱香喊了过来。
刘爱香一进门,立马呛得直咳嗽,刚想和吴前进撒娇,被吴前进瞪了一眼,制止了。
吴前进从怀里掏出刘大虎的那张卡,交给刘爱香,吩咐刘爱香抓紧偷偷去银行,把这张卡换成五张卡,每张卡里10万元,卡的密码都全部设为六个“6”,办成以后抓紧把卡给他,不许和任何人说,做到绝对保密,他有急用。
刘爱香听了,虽然心里很是疑惑,但也没敢说什么,赶紧拿着卡走了。
晚上,吴前进独自来到县城醉仙楼,宴请矿务局关副局长。
待酒酣耳热之际,吴前进这才把刘大虎要自己办的事,和关副局长全盘托出,请关副局长务必帮自己这个忙。
关副局长一听,吓得连连摆手,说这件事事关重大,可不敢趟这个浑水。
吴前进无奈,只得掏出一张10万元的银行卡,请关副局长务必收下。
关副局长看了看,虽然有些犹豫,但并没有松口。自己还有几年就退休了,没有必要冒这个险。
吴前进无奈,只得又掏出一张10万元的银行卡,请关副局长无论如何拉自己一把。
关副局长想了半天,这才有些心动了,答应说可以帮忙,但事情成与不成自己不能保证。
吴前进无奈,只得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只要能把这件事办成,等矿总工程师何起南调走以后,他会向局里全力推荐由关副局长的儿子关喜接任何起南的位置,无论花多少钱也在所不惜。
关副局长听后,这才彻底心动了,总算答应了下来。他可以不为自己着想,但必须要为儿子的前途着想。
见关副局长终于松了口,吴前进心中大喜,赶紧和关副局长商量起了其中的细节问题。
第二天中午下班前,吴前进给找来技术科长关喜打电话,让他12点左右来自己办公室,有重要事情商量。
之所以选在12点左右,是因为这个点正是下班吃饭时间,关喜这个时候来,比较隐秘。
关喜来后,吴前进把门锁好,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又拿出一张10万元的银行卡,以丰厚的利益相诱惑。
关喜虽然胆小怕事,但昨天晚上自己的老爸关副局长已经给他交了底,让他配合吴前进,所以最终还是咬咬牙,选择了与吴前进同流合污。
几天后,在吴前进的全力运作下,在矿务局关副局长的配合下,矿总工程师何起南突然被调到局里当了一名副总工程师,他的职务暂时由技术科科长关喜代理。
之所以是代理,是因为关喜任正科的年限不够,按照相关规定,只能以代理做个过渡,等年限到了再正式转正,成为标准的矿领导。
对于自己突然被调走,何起南的内心十分复杂。
他对矿总工程师这个职务,并没有什么留恋的。因为和吴前进这样的一把手搭伙计,他感觉实在难受,有劲也使不出来,反而还要受许多夹板气,自己走了,正好图个清静。但他又感觉自己这次突然被调走,似乎有点诡异,但哪里不对又说不清楚,反正觉得有些不正常。
关喜做了矿代理总工程师后,立即按照吴前进的指示,偷偷挑选几名亲信,开始对煤矿的地质图纸动手脚。
他们先是伪造了一系列所谓的“勘探数据”,声称之前对6号地区那块煤田的勘探有误,该区域并不具备大规模开采价值,反而更适合小煤窑进行小规模作业。
然后,他们在图纸上对煤田的边界进行了修改,将原本属于山南矿的部分煤田划归到了刘家沟小煤窑的开采范围内。
为了让这份伪造的图纸看起来更加真实可信,吴前进还专门请了一些所谓的“专家”对图纸进行“论证”,这些专家在收受了他的贿赂后,纷纷为这份虚假的图纸背书。
一切准备就绪后,吴前进凭借着篡改后的图纸和编造的理由,向上级部门提交了一份报告,请求将那块“勘探有误”的煤田交给刘家沟小煤窑开采。
上级部门在审核过程中,由于缺乏对实际情况的深入调查,加上吴前进精心准备的虚假材料,最终批准了他的请求。
这其中,刘大虎通过自己的亲戚在暗中打通一些关键环节,也起到了重要作用。毕竟他是最终受益者,他必须积极配合吴前进。
在事成之后,按照事前约定,吴前进从刘大虎那里得到了一笔巨额的“感谢费”——一张50万元银行卡,以及那天他和林晓燕在宾馆幽会被刘大虎拍照的所有底片。
吴前进将这笔钱偷偷存入自己的秘密账户,而刘大虎先前给他的那张50万元银行卡里的钱,已经在他上下打点过程中花的一分不剩了。
“哎,谢天谢地,终于把这件事办成了。”吴前进心中暗自庆幸,心中的一块大石总算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