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言兴玉早有准备,前来寻找他们,将他们引入早就租好的一处院落里。和光原本与言兴玉一起住在这里,但是这两日,和光一大早就出去打探消息。
待离琴翊琛安顿好,言兴玉这才神色凝重的告诉他:“殿下,这良县似乎有人在背后搅动风云。”
“孤看出来了,这宝藏的风声,应该是有人故意传出来的,这才吸引了各路人马的争夺。”离琴翊琛并不意外。
“对了,你可知道他们所指的宝藏是什么?”离琴翊琛看着言兴玉,好整以暇的问道。
言兴玉沉声道:“应该是就是永安楼中,他们贪墨的那五十万两银子”
离琴翊琛点头表示赞同:“可有廖菖蒲的消息?”
“回殿下,属下在良县逗留多日,只有刚到良县那一日,碰到过一位与廖菖蒲长相极其相似之人,属下急忙跟了上去,但那人极其警觉,似乎发现有人跟踪他,带着属下绕了几个圈子后便消失了。”
“之后,属下便再未瞧见此人!”
离琴翊琛眯起双眼,“无妨,既然这里聚了这么多银子,说明他们尚未找到银两,廖菖蒲不会离开良县。”
“盯住了便是。”
“和光呢?”
“他出去打探消息了,这些武林人士是这两日突然聚集到良县的,他想从这些武林人士处找到些线索。”
“好。”离琴翊琛颔首,话锋一转:“京城的事儿想必你也知道了,贪墨这笔银两的,便是卫宁武,你的冤屈也洗清了。”
“至于你言府的管家……”离琴翊琛顿了顿:“这一年,你就没发现他有什么不对?”
“不对?”言兴玉有些疑惑的看着他,仔细想了想:“殿下这么一说,属下现在想来,倒是的确有些地方不对。”
“亏你还是大理寺右少卿,自己管家被人换了,都不知道。”提起此事,离琴翊琛格外好奇,脸上忍不住挂着欠揍的笑容。“对了,你的官服,孤给你一并带过来了。”
“殿下,有句话叫近乡情怯,言管家在我家中这么多年,属下自然不会轻易怀疑他,谁知道……”
这时,蓝彤鸢步履轻盈的走进来,福身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言兴玉朝她拱手行礼:“见过楠荣娘娘。”
“言大人免礼,我正有事想请教言大人。”蓝彤鸢语气轻快:“听说言大人见到过与廖菖蒲长相相似之人,言大人可否给我描述一下那人的相貌,衣着,以及走路姿势……”
言兴玉不明所以,但是还是努力回忆着见到那人的情形:“此人步履矫健,脚程极快,身着一件青色圆领长衫,从脚印来看,此人是重量皆落在前脚掌,是习武之人才有的习惯。”
蓝彤鸢眼中滑过一丝精光:“言大人确定此人穿的是圆领长衫?”
言兴玉点点头,一拍脑门,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大澧男子穿衣有严格规定,圆领长衫是有功名在身之人才能穿的衣衫,没有功名的普通百姓,只能穿交领衣衫。
廖菖蒲并无功名在身,他扮演的白决明已经被列为贼人,如何能穿得圆领衣衫。廖菖蒲想要在这良县隐姓埋名,就一定不会露出如此拙劣的马脚。
“想来是廖菖蒲放出来的烟雾弹。”言兴玉脱口而出。
此时的廖菖蒲,正在良县城中最有名的媚香楼中左拥右抱。他心中对这白绝命感恩戴德,白决明果然够义气!当初让他假扮白决明,在京中开医馆,只需一个月的时间,这期间医馆所得的所有酬劳都归他所有。一个月之后他便可离开元京城。临行之前,白决明还给了他万两黄金。
一个月之期来到之后,白决明如约让他离开医馆,告诫他,带着银子离开京城,不许再回元京城。他离开京城时,恰巧碰到江湖上的朋友,这位江湖朋友告诉他,良县内有一大笔宝藏。听到有宝藏,廖菖蒲的贪念顿起,还洋洋洒洒给师傅写了一封信。
他一直以为玄冥子将他逐出师门,是因为他是师门所有的学徒里最穷的,即便是他本是街上的乞儿,是师父带他入门,平日里吃住都在师门中,而其他师兄师姐都有家人,家中会给他们寄银钱,衣物等等。
只要门内放他们出谷,师兄师姐们便会成群结队的去逛街,买东西,而他只能干坐在门内。等师兄师姐们出师后,还会给师父们谢师礼。而他什么都没有,就连出师后第一次回谷,都没有补上像样的谢师礼。
所以他一直以为师祖将他逐出师门,是因为他穷。此刻他终于有银钱了,终于可以过上他一直向往的富家子弟骄奢淫逸的生活。
蓝彤鸢沉思片刻,又问:“言大人,你可打探过这良县的医馆,有哪家来了新的坐堂大夫,或者游医之类的?”
“回娘娘,下官来到良县,已经探查过良县所有的医馆,所有医馆都未有新来的大夫,也听说有游医进入。”
蓝彤鸢秀眉冷蹙,他修习了邪术,走上邪医的道路,若此人真的在良县,他想要的,难道真的是那五十万两银子?
总觉着哪里有些不对。
“殿下,鸢儿想出去走走”蓝彤鸢请求道。
“不行,现在的良县太危险了,你自己去孤不放心.”离琴翊琛直接拒绝。
蓝彤鸢一阵无语:“殿下,廖菖蒲是大夫,我也是大夫,我至少知道一些大夫的习性,找到他的概率,比你们大的多。”
“不行,待我们安顿好后,你想出去,孤陪你去。”
“殿下,您到底还想不想抓到廖菖蒲?”
“那是自然。”
“那您就必须让我出去。”蓝彤鸢据理力争。
“鸢儿~”
一旁的言兴玉见状劝说道:“殿下,下官认为娘娘说的对,若要想找到廖菖蒲,恐怕还得娘娘帮忙。至于娘娘的安危,殿下派一些得力人手暗中保护,应该不会出岔子。毕竟那些武林人士,想要的是那五十万两银子,他们的目标,并不是廖菖蒲。”
离琴翊琛不语,蓝彤鸢继续说道:“殿下, 你可知道这半年江湖中可是出了一件大事儿,据我所知,江湖上出现了一个邪术门派,他们虽然也打着治病的旗号,但是用的路数极为离经叛道,甚至能做出为了救一个人而杀害另一个人的行径。”
“而白决明就是这个门派的首领,不少医派弟子为了尽快扬名立万,悄悄修习此门派医术,而廖菖蒲就是其中之一。”
蓝彤鸢顿了顿,继续说道:“所以殿下,若是想要找到这廖菖蒲,恐怕得用点方法。”
说着她在离琴翊琛的耳边低低的耳语了一番……
离琴翊琛微微勾了勾唇……“好,你下去准备吧。”
目送蓝彤鸢离开,离琴翊琛收起笑容,看向言兴玉:“兴玉,这良县的县令为人如何?在百姓中的口碑如何?”
“回殿下,这良县的郑县令不能说是昏官,但也绝对算不上好官,只能说平庸。不过这良县的县丞,倒是一位好官。”
“县丞?“离琴翊琛微讶:”可是卫相的第四子,此前的刑部郎中卫行云?”
“对,正是卫行云。”言兴玉确定的回答:“这位卫县丞来到良县后清理了许多此前积压的积案,并带人清理了附近山上的山匪,此前备受山匪骚扰的百姓们,终于过上了安生日子。”
“听着倒是一位知道爱护百姓的好官。”难得的,离琴翊琛对卫行云评价颇高。“只是可惜,受他父亲连累,如今已经被停职,关在县衙的大牢中。”
“殿下,不好了,不好了。”和光步履匆忙的从外面走进来,语气极为急切:“殿下,百姓们听到卫县丞被关入了大牢,纷纷去县衙请命去了,说是这么好的官员,不应该被打入大牢。”
“走,去看看。”离琴翊琛心中一惊:“想不到,这位卫县丞在百姓中间,能有如此好的官声。”
离琴翊琛带着言兴玉等人直接去了县衙外。县衙外已经聚拢了不少百姓,纷纷跪在县衙外,为卫行云请命。
“县令大人,卫大人是好官,您不能把他关起来啊……”
“我们不能没有卫大人……”
“卫大人是好官……”
郑县令躲在后堂中,一个头两个大,师爷在一旁出主意:“大人,不如由您出面,说明卫县丞乃是受其父亲所累……告诉百姓们,您已经上奏朝廷,求朝廷让卫县丞戴罪立功,弥补其父所犯的罪行?”
郑县令看着师爷,眼中满是犹豫。
“哎哟,我的大人,当务之急是驱散那些百姓,这些百姓要是闹起来,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影响的是大人的仕途啊……”师爷苦口婆心的劝道。
郑县令又看了看他,良久才下定决心,整理了一下官府,昂首挺胸的出现在县衙门口,声情并茂的安抚情绪激动的百姓们,把师爷所说又跟百姓们说了一遍,并跟百姓们强调:“自己一定会尽全力帮助卫大人,你们在这里围攻县衙,并不是帮助卫大人,而是在害卫大人。”
郑县令把其中的利害关系掰开揉碎讲给百姓们,想通了其中关窍的百姓们,这才慢慢离开县衙。
郑县令的一番话,倒是让离琴翊琛对其刮目相看,看来这也不是个傻的,其政绩之所以平庸,或许就是为了明哲保身吧。
百姓们陆陆续续的散去,但离琴翊琛敏锐的发现,有一个贼眉鼠眼的男子混在百姓中,左顾右盼,随着人们的离去,他也跟着离去。
“和光,跟上那个人。”离琴翊琛吩咐道,“看看他会去哪儿?”
“殿下,我怎么觉着这事儿不对呢?”看着慢慢离开的百姓们,言兴玉还是说出了心中的感觉。
“哦?”离琴翊琛并不惊讶,反问道:“言大人是觉着哪儿有问题?”
“殿下,若一位官员真的是一位爱民如子的好官,若真的为他请命,会上万言书,把他的政绩公告于天下。从而让朝廷看到他的政绩,若真要决出时,也会酌情考量。”
“可眼下的这些百姓们,虽说是请命,可更像是一群乌合之众,郑县令说完那番话之后,他们便自行散去,也没有什么万言书或者其他能让朝廷知晓的东西。”
“所以属下认为,这些请命的百姓,甚是蹊跷。”
离琴翊琛意味深长看着言兴玉:“看来你也看出来了,那就去查查吧,刚刚那群百姓,有几位可看着并不像普通百姓……”
既然出来了,离琴翊琛也就不着急回去了,想要在街上转转,却没想到刚来到街上,就远远看到一袭男装,身后带着两个女扮男装的小厮,好奇的站在媚香楼门口的蓝彤鸢,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
她身后的苏禾悄声道:“姑娘,我打听清楚了,姑娘要找的人,就在这媚香楼中。”
这位廖菖蒲虽然是廖无痕的弟子,但是在谷中一向自卑,与同门之间关系并不好,自入门,反而经常想尽办法巴结他这位师祖,想要从师祖这里获得珍贵医书,甚至还偷偷到藏书阁偷盗禁书,被他发现后,斥责过几次。出师后,更是因为没有谢师礼而自卑,再回谷时,他是带着修习的邪毒医术回谷的,意在向同门炫耀,被玄冥子发现后逐出玄圣谷。
这样一个人,突然有了一大笔钱,会做什么?在离琴翊琛走后,蓝彤鸢左思右想,把这个问题抛给了自幼在京城权贵中长大的绿禾:“绿禾,京城纨绔子弟们,一般都喜欢做什么?”
绿禾认真想了想,答道:“他们大多会逛逛花楼,喝喝花酒……眠花宿柳,再多也不会有太出格的事情……”
蓝彤鸢便让她们俩去良县城中的青楼打探,不出半个时辰,便有了结果,一个月以前,媚香楼中来了一位客人,出手格外大方,直接出手五千两在媚香楼包了一位一等姑娘,每日的吃住都在就媚香楼中,媚香楼中有姑娘生病,还会顺手给她们治病。
青楼的姑娘,去寻常医馆看病,得避着人。在世俗的观念中,这些身陷泥淖的姑娘不洁,会脏了医馆。稍微有些名气的大夫们,都不愿给青楼的姑娘看病。
而媚香楼这位主儿,不仅不介意,还对媚香楼的姑娘们格外好,出手格外大方,经常一出手便打赏楼中所有的姑娘们,还帮她们诊病,唯一的要求便是隐藏他的踪迹。所以言兴玉他们打探不出来也正常。
果然来到这媚香楼楼下,蓝彤鸢就在楼下闻到夹杂在浓烈脂粉味当中,那浓郁的药香味道。
蓝彤鸢带着苏禾与绿禾就要踏入媚香楼,却被疾步赶来的离琴翊琛一把拽住,怒道:“这种地方你也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