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 赴死
连溪瘫软在地上呆滞地听完了朱雀的话，不知该作何反应。
朱雀见她不再反抗，心里自觉省了不少麻烦。
“陛下念令尊守城有功，不追究他教女无方之罪，只将令尊令堂赶回老家，可你要是继续胡闹，本官可没法保证他们还能活着走出京城。”
歪坐在地上的连溪泪流满面，像是没有听到朱雀的警告一般，只是默不作声地垂泪。
该说的都已说完，朱雀起身打算走出了屋子，可还没走出大门，他便被连溪叫住。
“你们真的不会杀我的孩子吗？”她木然地问道。
朱雀微微一顿，答道：“不会。”
“那你们打算怎么处置他？”
朱雀没有回答。
见他沉默不语，连溪冷笑一声。
“我马上就是要死的人了，你还怕我劫走我儿子不成？我只是想在死前知道我的孩子以后会怎么样，这样卑微的愿望也不能满足我吗？”
朱雀想了想，最终还是满足了她的心愿。
“他会被送去西南，然后留在那里生活，只要他长大后不要妄想回京，他一辈子都会平平安安的。”
西南？西南贫瘠，瘴气横行，自己的孩子居然要被送到那种地方？
连溪忍不住抽泣起来，可她又能有什么办法？
朱雀好心提醒道：“你丈夫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换成别人，你家这时恐怕已被满门屠尽，如果不是宣平侯仁慈，你和你儿子根本不会活到现在，你该谢谢她才是。”
连溪此时哪里说的出一个谢字。
她在后悔，后悔自己当年为什么非要嫁孟庭芝不可，若非如此，她现在又怎么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要是自己当初能多劝一劝孟庭芝，她和儿子也不会面临即将到来的天人永隔的局面。
真是悔不当初。
朱雀来到在院子里，看着夕阳静静等待。
过了不久，下属出门禀报，“大人，孟夫人自缢了。”
“尸体检查了吗？”
“已检查过了，确实没有气息了。”
朱雀长舒一口气，“那就把尸体交给他父母，他们是要回老家安葬也好，还是另有打算也罢，都随他们。”
“是。”
-
裴府。
因为出了前几日的刺杀事件，裴府这两日的护卫人数一下子翻了几倍，皇后甚至派了几个宫女来照看两个孩子。
起初沈殊玉要推辞，皇后却说不妨事，反正这两个孩子过一阵子也要被接进皇宫，等他们夫妻二人启程后，再让这些人跟着裴鹤鸣和裴云起回宫便是。
这日，裴含章在兵部和一众将领商量完军需粮草事宜后回到府中时，裴鹤鸣和裴云起正由翠羽带着和宫里几个宫女玩耍。
翠羽前两日也受了伤，好在不重，再加上几个宫女帮她和奶娘分担了不少事情，两人总算能松一口气。
祝和来看过两个孩子后说他俩没什么事，裴云起也没摔坏，只是受了点惊吓，两人加在一起伤得还没有裴含章的手严重，于是就没给开药，只让两个孩子吃点好的就完了。
裴含章一回府就先奔两个孩子去了，看他俩精神都还不错，心安了不少。
裴鹤鸣还央求他重新做两把小木剑，裴含章听完满口答应。
只要裴鹤鸣没事，别说是要两把小木剑，这会儿他就是要天上的太阳，裴含章也得去找把弓试一试。
看过两个孩子后，裴含章又去找沈殊玉。
沈殊玉正坐在院子里不知在写些什么，眉眼舒展，神色悠闲。
“在写什么？”裴含章坐到了沈殊玉旁边。
“在给二姐写信。”
说到谢嫮，裴含章便想起了徐澜知。
“前两天下朝后碰到了秦尧，他说皇兄还记着徐家呢，且有意想让徐澜知在户部先做些差事。”
徐家在京城没什么根基，谢嫮的叔父也早已过世，夫妻二人虽然家大业大，但为官一道上没什么能倚仗的长辈。
沈殊玉有些担忧，“我听说二姐夫家的生意做的不小，他能和二姐抛下老家的生意来京城吗？再说，他也未必就想做官吧……”
秦尧可是和她说过，徐澜知当时只想为两个儿子谋个前程，没说自己想当官啊！
裴含章想了一会儿。
“这样吧，你在信中和二师姐说，让姐夫就这件事单独写封信，写完后就送到秦尧府上，他若愿意来京城做官自然好，若是不愿意就罢了，秦尧知道该怎么和皇兄说。”
他们不日就要启程，徐澜知与谢嫮夫妻俩就算往京城回信，他们也收不到。
秦尧办事稳妥，又和徐澜知有些交情，让他收到信后斟酌着去和裴珩说件事正好。
“二姐夫若是不愿来京城，那就让他的孩子过来，等拂玉山庄建好了，哪怕留在山庄里读书也是好的，在京城的机遇总比留在高临要多。”
沈殊玉点点头，“这样也好。”
裴含章拉着沈殊玉的手，摩挲着她细长的手指，心中一阵感慨。
“阿殊，你说这日子过得真快，一转眼，我们的下一代都到了要读书的时候了。”
沈殊玉笑着回握他的手，然后用另一只手撑着下巴，目光落在裴含章的脸上，满是慵懒与温柔。
“是啊。”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不自觉地笑了一下。
裴含章晃晃她的手，“想什么呢？”
沈殊玉笑了起来。
“你知道吗？缇花小筑是师公和先生特意为我修的，我可宝贝了，有阵子打算离开京城的时候一直舍不得这地方，心里一直在想不知道这座院子日后的主人会是谁，也不知道这位主人会不会珍惜这个地方。”
沈殊玉眉眼弯弯地歪着头看向裴含章。
“现在好了，以后就把缇花小筑留给云起。”
她磨了磨牙，“她要是不知道珍惜，我就把她吊起来打。”
裴含章简直哭笑不得，他接着沈殊玉的话说道：“那我的澹泊斋就留给鹤鸣了，他如果喜欢的话，青竹院也可以给他。”
他探出身子吻了吻沈殊玉的脸颊，黏黏糊糊地低声说道：“让两个小崽子早点去读书也好，省的他们总缠着咱们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