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没有人”
为首的蒙面黑衣人压低嗓音,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几分阴冷和疑惑。他手中的长刀微微抬起,刀刃上还残留着未干的血迹,在昏暗的山洞里泛着森然的光。
“血都把棉被浸透了,一个人能有多少血不可能活着!”
另一个黑衣人蹲下身,用刀尖挑起地上那床被血染透的棉被。棉絮已经被血浸得发沉,呈现出暗褐色未干的血迹,整个山洞像是被野兽撕咬过一般凌乱。他伸手捻了捻,指腹上立刻沾满黏腻的血痂,腥气扑面而来,让他不由得皱了皱眉。
“这么乱,应该是血腥味把野兽引来了。”
洞外风声呜咽,隐约还能听到远处野兽的低吼。他们握紧了手中的剑,警惕地扫视着黑暗的角落,生怕有什么东西突然扑出来。
“可惜了,不能提他的头颅去领赏。”
一个身形瘦削的黑衣人踢了踢地上的血棉被,语气里透着不甘。他们费了这么大的功夫追杀,结果现在连尸首都找不到。若是能带回胥子泽的人头,至少能换千金赏银,可如今……
“绝对死了。撤!”
最后那个领头的黑衣人沉默片刻,终于下了结论。他大手一挥,决定回去交差。虽然没能带回人头,但这样的出血量,再加上野兽的痕迹,胥子泽绝无生还可能。
几个黑衣人互相对视一眼,最终转身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洞外的夜色中。
……
景春熙在大黑框的提示下,紧张地给胥子泽做缝合手术。
她的手指微微发抖,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那根银色的缝合针在她手中显得格外陌生,针尖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每一次刺入胥子泽的皮肉,她的心都跟着狠狠一颤。
“对,就是这样,保持稳定……”
大黑框里的机械音冷静地指导着她,可她仍能听出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像是随时会崩溃一般。
胥子泽的伤口极深,从右腹斜贯至左腰,皮肉翻卷,隐约可见森白的肋骨。她咬着唇,强迫自己冷静,一针一针地将伤口缝合起来。可她的女红本就不好,再加上手抖得厉害,最终缝出来的伤口歪歪扭扭,像一条狰狞的蜈蚣足有一尺长,丑陋地盘踞在他的腹部。
“对不起……”
她低低地呢喃着,眼眶发热,却不敢让眼泪落下,生怕模糊了视线。
再在大黑框的提示下,她给胥子泽换上了第三袋血。
那袋猩红的液体悬挂在金属架上,顺着透明的软管缓缓流入胥子泽的血管。他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嘴唇干裂,唯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百毒灵,还得再喂一次。她颤抖着手,掰开他的嘴,将药水倒入他的口中,他的喉结微微滚动,咽下了药,却仍没有醒来的迹象。
终于,在确认他的生命体征稳定后,景春熙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瘫倒在地上。她的白大褂上还残留着血迹,发丝凌乱地贴在脸上,整个人像是完全虚脱了一般。
……
胥子泽缓缓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刺目的雪白。
他眨了眨酸涩的双眼,视线逐渐聚焦——这是一间四壁纯白的密闭房间,屋顶、墙壁都泛着冰冷的白光,连枕头床褥都是白色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从未闻过的刺鼻药水味。
“这是……阴曹地府吗……”
他干裂的嘴唇微微颤动,喉间溢出沙哑的低语。昏迷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柄淬毒的寒铁长剑扫过腹部的剧痛,温热的鲜血浸透衣袍的黏腻触感,还有景春熙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滴——”
突然传来的机械长鸣让他浑身一震。他这才注意到头顶悬着个琉璃般的透明囊袋,里头晃动的猩红液体正顺着根蛇皮似的软管缓缓流淌。那液体在荧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竟像是……血
胥子泽瞳孔骤缩,下意识就要起身,却牵动腹部伤口,顿时疼得倒抽冷气。
“唔……”
他闷哼着摸向腹部,预想中皮开肉绽的伤口竟被层层雪白纱布包裹得严实。指尖触碰到的布料异常柔软,与他见过的任何棉麻绢帛都不同。
更奇怪的是,明明该是重伤之处,此刻却只有隐隐钝痛,反倒有股清凉药香从纱布里渗出来。
身侧忽然传来布料摩挲的窸窣声,还有紧贴着自己手臂的温热,胥子泽轻轻转头。
少女鸦羽般的长睫在眼下投出浅淡阴影,原本莹润如珍珠的唇瓣因缺水泛起细纹。她呼吸间带起的暖风拂过他裸露的臂膀,衣领上还沾着凝固的血渍。
“熙儿……”真的是他的熙儿!
他颤抖着伸出手,却在即将触及她面颊时僵住,看她困倦又清丽的容颜让他不忍触碰,不想她那么快醒来。
但是记忆最后那句带着哭腔的誓言突然在耳畔炸响:
“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
当时景春熙滚烫的泪珠不停地砸在地上,瘦弱的身体搀扶着他不停奔跑,直到他几乎走不动了还生拉硬拽,没有一丝的犹豫,就为了给他闯出一条活路。
他隐约听到外面传来"轰隆"的古怪巨响,一道刺目白光划过天际,将景春熙苍白的面容照得忽明忽暗。
他不懂自己身在何处,却感觉到外面好像打雷了,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