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仪典到来之前,凯瑟琳一直重复这样的平静生活。
虽然路易斯告诉她不必每天前往,但只要不是太累或是伤势过重,凯瑟琳依旧坚持学习那些枯燥的理论知识。从桥梁起点带回来的那些书她已经看了很多遍,典籍珍贵,凯瑟琳不敢轻易批注,因此她看准时机,在圣维特斯百货商店降价时买了许许多多的廉价本子。
没想到,为了招来更多的客户,商店所用的促销方法也跟人类世界没什么两样。一时间,阿克琉斯寨子中的许多居民也到西撒丁购置了不少日常用品。刚开始,西娜还曾为此大动肝火,是安提戈涅劝住了她。
“好了,姐姐。”安提戈涅有些无奈,“寨子都要保不住了,还计较那么多干什么?总有一天东西撒丁终会合并,何必闹得大家都不开心呢?”
西娜怒斥弟弟没有骨气。但冷静下来之后,她不得不承认,安提戈涅说得很有道理。
既然已经注定失败了,那完全没必要阻拦寨民前往西撒丁购物,他们也只是想让生活更加便捷罢了。
想通这一点,西娜干脆在家中闭门不出,眼不见心不烦。
凯瑟琳的特训也总不是一帆风顺的。在拿到那块雪青色的玉牌时,她被传送到一个还没有智慧生命存在的蛮荒星球,在那里,她遇见了自岩浆中生长的黑色巨蛇。巨蛇行动迅捷且不惧火焰,同时,它们还具有一定的智慧。
在那一天,凯瑟琳的半边身子几乎都被拍碎了。如果没有玉牌,凯瑟琳必定已经一命呜呼。
被传送回施泰因之心后,凯瑟琳缓了好久,那种程度的剧痛与濒死的绝望不是每个人都能承受的。
凯瑟琳一直将特训视为一场可以无限重来的游戏,在调整好呼吸后,她复盘了刚刚的战斗经历,打算一鼓作气,今天之内将巨蛇解决。
但路易斯拉住了她,他也进入了施泰因之心:“你还想干什么?”
这是凯瑟琳第一次在路易斯脸上看到如此明显的表情,震惊,愤怒,或许还有一点点不解与无措。
“我要变得更强。”路易斯的力度有些大,凯瑟琳抓住他的手腕,想让他松手,“我不能总是仰仗别人的帮助,我要知道更多的真相,我要让斯黛拉和莉莉安付出代价。你也知道她们有多强大,我现在的程度根本不值一提,不是吗?”
凯瑟琳拼凑出了血月事件的真相。斯黛拉将拉达从深渊中唤醒,企图颠覆沙利叶在娜可汀宙面所创造的一切。
路易斯没有松手:“我可以,我可以帮你。”
“你要怎么帮我?”凯瑟琳知道有些事情只能自己来做,但她还是被路易斯逗笑了。
这不是嘲弄或是怀疑的笑,她很开心路易斯能说出这样的话。
凯瑟琳柔声劝慰他:“我知道虚妄之海也出了一些问题,西撒丁有圣维特斯家族虎视眈眈,你分身乏术,恐怕没有余力对付斯黛拉母女与拉达。没关系,我会变强的,我愿意成为抓捕斯黛拉的执行者,就像阿格玛那样。”
“可是阿格玛死了。”路易斯好像有些惶恐,“他变成了拉达的玩物,他遭受了人类根本无法想象的折磨。他死得很凄惨,他甚至没有前往彼岸的资格。”
“我跟他不一样。”凯瑟琳坚定地说,“你别忘了,我是金斯皮兰,阿格玛没有完成的事,我一定可以做到。”
路易斯终于放手。凯瑟琳拿起已经恢复如初的玉牌,她的身影消失在暗室中。
“哦豁,人家根本不领你的情。”一道粗犷的男音传来,卡斯帕竟然也进入了施泰因之心,但此时,它像人一样站立起来,一手扶着看不见的门框,一手拿着一根胡萝卜,颇为豪放地对路易斯和凯瑟琳指指点点,“我说你也别瞎操那个心,人爱咋咋的呗,反正奥莉尔花多得是,她死不掉的噻。”
如果凯瑟琳还在,一定会被眼前的一切惊掉下巴。她原先以为温柔可爱的卡斯帕竟然会发出如此浑厚的男声,说话间也带着不属于圣奥尔本斯帝国的奇怪口音。
“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路易斯收起了错愕,“以前你不可能说出‘奥莉尔花多得是’这种话,你只会指责我,认为我是个冷血无情的疯子。”
“人,不对,兔都会变得嚜。”卡斯帕嚼着口中的胡萝卜,“反正试验成功了,塞勒姆不会消失,皆大欢喜嘛。她喜欢折腾就让她折腾,她要是真能帮沙利叶挣回一些脸面,对你来说不也是好事噻。”
“我不想她死,也不想她受伤。”沉默了一会,路易斯闷闷地说,“我是不是很奇怪?”
“害,多大点事。”卡斯帕老大哥似的摆摆手,“她长得好看嘛,你会心疼也是正常的。大不了你多采一些奥莉尔花给她,露西亚肯定不会拒绝的。”
路易斯还是有些不明白,但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困惑什么。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跟卡斯帕一起离开了暗室。
凯瑟琳说得对,虚妄之海也容不得半点差错。路易斯在心中暗暗提醒自己。
……
平静的日子总是有尽头的,不管东撒丁的人心中作何感想,举行仪典的日子还是如期而至。
寨子中的节日氛围其实并不浓厚,大部分人其实没把霍尔德仪典当作什么值得庆贺的日子。毕竟他们从没有从切磋会上得到半点好处,自然也就不将这种事放在心上。但居民们还是早早就起来准备前往撒丁广场,不管怎么说,仪典上到处都是取之不尽的珍馐佳肴,只要稍微薅上那么一点,之后三个月的伙食可就有着落了。
这种不需要花费湮灵微尘就能占到便宜的大好机会怎能错过?也就只有西娜这样的年轻巫师才会为仪典发愁了。
一大早,西娜就带着阿克琉斯寨中有参赛资格的几人来到了凯瑟琳的房子。
凯瑟琳已经整装待发,她为自己找了一身干净利落的运动装,在袖口等一些重要的位置配备了不少战斗中会用到的魔药。
她还在整理头发,西娜就将门敲得震天响:“凯瑟琳,起床没有?”
“起了起了。”凯瑟琳真怕西娜将门板敲穿,她打了个响指,瓦茨孢子们这才解除木屋周围的禁制。
西娜大喇喇地走了进来,一屁股坐在凯瑟琳新淘的米白色沙发上,这也是圣维特斯商店大甩卖那天的清仓货。
她指使安提戈涅:“快给我倒杯水,累死我了。”
安提戈涅替自家姐姐汗颜:“啊,水,水吗?凯瑟琳小姐……”
他求助似的看向凯瑟琳,这毕竟是凯瑟琳的房子。
凯瑟琳无奈地接了一杯水,递给了西娜:“好了,一大早的,也不知道你到底在累什么。”
西娜接过杯子一饮而尽,非常不满:“还不是为你们操心!”
她朝着门外喊道:“你们在外面干什么?快进来!”
布伦达率先走了进来,她脱掉了常年不离身的围裙,穿着一件杏白色的法袍。法袍剪裁得体,突出曲线的同时又不显轻佻。袍子的用料也非常轻盈,行动间便捷轻快。
这么一身漂亮的衣服,把布伦达五六分的容色也衬出了七八分的美貌,她身后的几人也是同样的服装。
凯瑟琳赞叹不已:“真好看!”
布伦达有些害羞,但见凯瑟琳没有穿上法袍,她又变得有些小心翼翼:“凯瑟琳,你的衣服呢?”
“对哦。”西娜也一脸奇怪地看着她,“你的法袍呢?”
“什么法袍?”凯瑟琳懵了。
安提戈涅解释道:“在加埃塔诺楼,也就是那座圆顶钟楼的一层,会有人给学员发放专门的巫师法袍,法袍由月华草编织而成,对吸收魔法因子很有帮助。”
“这也是前几天艾德华兹长老告诉我们的。”布伦达补了一句,接着她恍然大悟,“对了,你那天没来,怪不得你不知道。”
在塞勒姆中虽然有着许许多多的规章制度,但教廷团只会强调其中一些比较重要的条目。同时,这里并不存在网络,因此人们的消息比较闭塞,很多时候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或是亲耳所听,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一条规定。
原来新手是可以领取福利的,凯瑟琳算是明白了。
看着大家几乎都穿着那身法袍,她有些不知所措:“现在怎么办?今天还可以去领吗?”
西娜眯着眼睛打量起凯瑟琳的运动服,这套运动服出自圣奥尔本斯帝国一个极为出名的服装品牌,质地颇具贵气。
“算了算了,你这身看起来跟法袍也差不多,别折腾了。”运动服正好也是浅白色,西娜挥了挥手,“你们赶紧认识一下吧,待会多多少少有个照应。”
跟在布伦达身后的几人走上前来,西娜将他们一一介绍给凯瑟琳。
“这是厄林·摩尔根。”西娜指着一个面容清秀的男孩说道。
男孩的年纪似乎比凯瑟琳要小上一点,他穿着一件斜纹长款风衣,头戴一顶贝雷帽。见西娜第一个介绍他,正在打量屋内陈设的厄林急忙回神,对凯瑟琳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
“这是马克西米安·丹尼尔斯和他的妹妹珍妮特。”一对凯瑟琳从未见过的双生兄妹走了出来,两人个头矮小,有着同样颜色的灰白头发。
马克西米安和珍妮特看起来比厄林沉稳许多,两人十分正式地同凯瑟琳握了握手。
“这就是东撒丁的队伍了。”西娜杵着下巴,“对了,还有我弟弟,安提戈涅。”
她将安提戈涅扯了过来,毫无准备的安提戈涅差点撞到凯瑟琳。
安提戈涅在尴尬之余还有点羞涩,凯瑟琳摆摆手,表示不必在意。
“大家好。”跟每一个人都打过招呼后,凯瑟琳有些疑惑,“为什么会一起来找我呢?”
“这我就直说了。”西娜围着凯瑟琳转了一圈,“虽然你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厉害的角色,但没办法,东撒丁出众的巫师太少,也指望不上别人。所以,你就是这次仪典负责管理东撒丁巫师的领队,我们刚刚商量过了,大家都没有异议。”
其实,东撒丁区区几个巫师,根本没有必要安排什么劳什子领队。
但西娜认为,虽然东撒丁处处不如东撒丁,但该有的决不能少。她曾偷听过西撒丁那些傲气巫师的聊天,由于参赛人数众多,每个巫师都被编入了相应的组别,而每个小组都有相应的领队负责带队。
这听起来就蛮高级的,并且,这样做的话,或许还能提升东撒丁队伍的凝聚力。西娜决定效仿他们,于是也就有了今天这一幕。
听到这,凯瑟琳嘴角抽了抽。布伦达和马克西米安兄妹脸上倒是没有明显的表情,他们习惯听从西娜的安排。
厄林倒是跟凯瑟琳是同样的想法,他压了压贝雷帽,似乎在偷笑。
西娜还是很想赢啊。凯瑟琳微微笑了笑:“我们确实需要组成一个队伍,但领队之名我确实不敢当。既然西撒丁人数众多,那我们就在仪典上多多照应吧。”
见凯瑟琳说得有几分道理,厄林不再窃笑,布伦达等人也跟着点了点头。
虽然跟自己想的有点出入,但这勉强算是开了一个好头吧。西娜挑剔地点点头:“走吧,仪典快开始了。”
众人结伴往萨丁广场走去,一路上有许多喜气洋洋的东撒丁居民,西娜见状止不住地叹气。
安提戈涅知道西娜的顾虑:“好了,姐姐,别叹气了,寨民们能因此收集到许多食物,我们应该开心才对。”
“我知道。”西娜有些欲言又止,她也不想给凯瑟琳等人带来过大压力,“只是,我们总是输,不管怎么样,我就是有些难过。”
厄林是个健谈的人:“西娜姐姐,您为什么一定要东撒丁赢啊?据我所知,除了面子上不大好看以外,就算输了,我们也并不见得有多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