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万五千兵马归属辽东郭英麾下,辽东这地方不能没人。
一旦没人了女真各部就要做大,而且高丽那自古以来就喜欢占小便宜偷偷摸摸的性子,一定会越界。
五千兵马开赴河北。
河南山东各分一万七千。
一万八千人,分布大宁松亭关沿线,朝廷正欲修筑大明卫,这些人正好填充了兵员。
另有五千调入京营,分属李景隆的三千营金吾卫。
一万八千的汉军,还有六千蒙古军,开赴甘肃。
另有山西陕西的秦王晋王,每人也都调拨了一些。
如此算算,十二万人的辽东军,也就完全的拆解了。
涉及到十二万兵马的调动拆分整合,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这可不是后世,把人装上火车一运,然后地方接收那么简单。
辽东军哪部分先走,哪部分去哪,地方上如何安置,还要准备多少粮草路上食用,还要派遣兵马震慑,等等等。
但虽说不容易,其实深究起来也不难。
辽东军中那些投降过来的文武官员们,都卯足了劲儿想在曹国公面前露一手。所以有着这些人的帮衬,李景隆虽忙,但应对起来倒也是绰绰有余,没出什么乱子。
可终归是水磨工夫,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
所以太子朱标带着纳哈出还有北元军中的郡王国公等贵族,回转京师。留下李景隆在辽东,处理这些首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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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中旬的辽东,数九寒冬。
而此时的京师,雪挂枝头,梅花更艳。
辽东的雪让人畏惧,而京师的雪则像是一幅优美的画卷。
乾清宫中,总管太监朴不成小心的掀开碳炉的镂空银丝罩,在里面加了一些炭。然后小心的看了一眼,坐在御案之后,皱眉沉思的皇帝。
老朱的手中,是一本厚厚的奏章。
正是李景隆关于辽东兵马的拆分,还有所用钱粮,乃至提携蒙元降人的奏报。
他看了许久,一字一句,仔仔细细的反复阅读之后,拿起主笔在上面批了个可字。
“太子还有多久?”老朱忽然沉声问道。
朴不成忙上前躬身,“回老爷子,还有五天!”说着,他顿了顿,“按理说早该到了,太子爷说了要让蒙元的降人们,好好的看看咱们大明各地的富足!”
“你错了!”
“富足谈不上!”
“各地都在休养生息当中!”
老朱揉揉太阳穴,“老大的意思,可不是让那些降人看看天下的富足的,他是在臊那些降人!”
说着,他站起身,揉着老腰,活动着肩膀,“太子是在告诉他们,好好的江山,被你们大元折腾成啥样了?是天欲灭了他们!我大明乃是替天行道!”
“都说知子莫若父!”
朴不成上前,给老朱披上氅衣笑道,“还是您看的深!”
“呵!”
老朱又是一笑,忽回身瞥了一眼,御案边上的暗阁。
“二丫头这次功劳不小?”
说着,他看了一眼朴不成,“你觉得二丫头那孩子咋样?”
“曹国公自小就在您和太子爷身边,自然是极好!”
朴不成又笑道,“才入仕没几年,大功劳一件接着一件,而且从不居功。为人又是一团和气,为人处世谁都挑不出毛病.....”
说着,他忽然发觉,老朱的眉宇之间有些凝重,赶紧闭嘴。
“嗯,是挺不错!”
老朱点头,“上上下下都是在说他的好话!连你也对他赞不绝口!”
咚!
朴不成瞬间跪在地上,“奴婢有罪,妄议国事!”
“咱又没怪你?”
老朱回头看他一眼,而后忽的叹气,“他才多大呀?”
说罢,他迈步朝前走去,站在窗边眺望窗外的雪景。
“又是一年!你说这日子,咋过的这么快。好像去年过年就在昨天似的?”老朱忽然又道。
朴不成仍旧跪在地上,“可不是说么,奴婢也觉得这日子太快了些。”
“人老了,时间就快!”
老朱叹口气,“咱们都老了!”
“您可不老....”
“马上过年了!”
老朱打断朴不成,又问道,“宫里的年货,还有咱儿子们的赏可预备齐了?”
朴不成慎重的想了想,“老爷子,这两年这事都是光禄寺在管,都是曹国公亲自接手的!”
“呵,二丫头不在,咱这年还过不好啦?”
老朱又是笑笑,忽眉毛动动,“他手里的差事也太多了...”
说着,回身道,“那个...那个从陕西华州赈灾回来的李....?”
朴不成接口道,“李至刚。”
“嗯,那人办事也还是比较稳当的,而且也知道上进!”
老朱撇嘴,“传旨,让李至刚先暂兼光禄寺卿!”
朴不成心中一惊,“奴婢这就去给几位大学士传话,让他们拟旨!”
“还有!”
老朱又道,“他去陕西赈灾有功,朝廷又是用人之际,升任...吏部侍郎!”
“这李至刚可是祖坟冒青烟了!”
朴不成闻言,心中暗道,“一下直接连升了数级!”
“徐天德那边,这几天可派御医去看过?”
老朱再次开口,忽然又是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
“太医院的戴先生楼先生都去看过,说老公爷入冬之后,除了有些气喘,晚上睡不好之外,并无什么大碍!”朴不成恭敬的回道,“给开了些化痰,辅睡的补药!”
“哦!”
老朱又是淡淡的点头,“人上了岁数,冬天最是难熬!”
说着,又是叹口气,“以前大伙年轻的时候,打起仗来不怕死。现在都上了岁数,日子好了,都舍不得死!就好比汤大嘴,快七十了,听说又娶了几房小妾!”
朴不成低头,笑笑,“奴婢看信国公是老当益壮!”
“传旨!”
老朱突然又是话锋一转。
“魏国公之子徐允恭,接皇城禁卫军事,让他跟咱的保儿好好学学差事!”
“是!”
朴不成又是心中一惊。
以前掌管皇城禁卫的是武定侯郭英和曹国公李景隆。现如今这两人都不在京中,皇上先是让他的义子平安平保儿掌管了皇城的禁卫,今天又突然提拔了魏国公之子为副手。
“蓝玉和毛头在牢里咋样?”老朱突然又是话锋一转。
这两人半个月前抵达京师之后,直接被扔进了镇抚司的天牢之中,按理说这两人都该杀,可皇帝既不审也不问。哪怕朝中弹劾的奏章跟雪花似的,可皇帝始终留中不发。
以至于上上下下,谁也闹不明白皇帝的意图!
都在私下猜测,皇上是不是在等太子爷回来之后商议如何处罚他们二人!
“郑国公在牢中,不怎么说话!”
朴不成沉吟道,“每日就是读书练拳!至于永昌侯.....”说着,他看了皇帝一眼,“总是嚷嚷说什么是被人误导连累...”
“狗日的!”
老朱突然冷笑,骂了一声。
而后顿了顿,又道,“传旨!郑国公常茂....人品轻浮不堪大用,剥了他的爵位....”
“嘶...”朴不成心中直接倒吸一口冷气。
好家伙,世袭罔替的公爵直接给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