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凌云并未理会她,直到那群女人发泄够了,跪在地上放声大哭时,他才扶起少女,望着她毫无生气的脸问道:“为何要自裁?”
少女凄惨一笑:“大人,我已经不干净了,活着如何面对家人,如何面对世人?”
李凌云松开她,扫视一眼哭泣的众人,提高声音问道:“你们和她是一样的想法吗?”
众人哭泣的声音一顿,大多数人轻轻点头,只有少数几人迷茫的望着李凌云,眼神中还有一丝求生的意志。
李凌云复又望向少女,说道:“你有提刀杀人的勇气,为何没有求生的勇气?”
少女低着头没说话。
她何尝不想活着?可她这样的残花败柳又有何颜面活着?
她活着,每时每刻都要承受世人的唾弃,爹娘兄弟每天都要面对别人的奚落,这让她如何有勇气活下去?
李凌云叹口气,说道:“遭此不幸不是你的错,你连死都不怕,又何必害怕世人的眼光?”
少女抬起头,眼眶通红的望着李凌云,哽咽道:“大人,女子失了清白之身,会被世俗所不容,活着会让家人蒙羞,又哪里有立足之地啊。”
李凌云盯着她,沉声道:“我只问你,你想不想活着?”
少女怔愣片刻,轻轻点了点头。
“我是巫闾守捉城的指挥使李凌云,我正准备扩建城内的纺织厂,届时需要招一批女子来做工,你们考虑考虑,要不要来做。”
众人一听,眼中先是露出一丝意动,但很快又沉寂了下去。
少女却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低头,而是咬咬牙朝李凌云开口:“大人,可否为我们提供一处安身之所,我们回不去原来的家了。”
李凌云点头:“纺织厂内有房舍,可供你们居住,若你们不想见外人,可在纺织厂内生活。”
“我会为你们提供三餐,但是如此一来,每月的工钱就只有五百文,若你们自己解决吃喝问题,那么每月有一两银子的工钱。”
少女那通红的眼眶中悬着的眼泪终于决堤,她砰的跪在地上,朝着李凌云磕头道:“江禾谢过大人,民女愿意去纺织厂,民女不要工钱。”
大人并没有因为她们的遭遇而看轻她们,不仅如此,还处处为她们考虑,如此情谊,恩同再造,她如何能再要工钱。
她身后的女子纷纷跪下:“我们也愿意去纺织厂,只要有口吃的就好,我们不要工钱。”
李凌云笑道:“我招收一位纺织工也是这个价格,你们和她们干的是同样的活计,自然应该领同样的工钱。好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下了,都起来吧。”
他扶起江禾,说道:“小禾,你是一个果敢的女子,我交给你个任务,你带着身后这些女子回去劝劝楼内的那些人,将守捉城招收纺织工的事儿说给她们听,问问她们愿不愿意去守捉城生活。”
没来的那些女子大多都心存死志,李凌云一个男人去劝说怕是要适得其反,江禾是女子,又和她们有同样的遭遇,由她去劝说,效果要好上不少。
江禾点头:“大人放心,我一定会劝说楼内的姐妹们,让她们跟着大伙儿去纺织厂。”
“好,那你们收拾收拾,明天会有人去守捉城,你们跟着一起去,那里会有人接待你们。”
他说着顿了顿,问道:“你们此去守捉城,短时间内怕是回不来,要不要跟你们的家人道个别?”
江禾迟疑片刻,轻轻摇了摇头:“还是不了。”
李凌云知道她在顾虑什么,便也不再谈此事,转而说道:“那我待会儿让人给你们送些衣物过去,你们准备准备,明天出发去守捉城。”
“民女谢过大人,那我带姐妹们先回去了。”
李凌云点头。
江禾带着身后的女子们离开了县衙。
远处,几道苍老的身影望着远去的众人,轻轻擦了擦脸上的泪,转身离开了。
等她们走后,李凌云让人解决了未断气的俘虏,然后返回柳家,开始听取陈东的汇报。
此次攻城,敌军已全部剿灭,将士们总共收割了一千九百只左耳和三具千夫长的人头。
这些左耳和人头是大伙儿军功的证明,书记官已经将每个人的功劳登记在册,耳朵人头也已经过处理后收起来了,只等安山回来,便可呈给对方验证。
敌军的甲胄武器以及随身携带的金银等物都已收拢,虽然没搜出金子,但是银子却有十万两之巨。
加上那两处宅院和柳家的银子,他们一共缴获三十万两白银和五万两黄金,粮食共四十五万担。
这些里还不包括李凌云带人截获的那批钱粮,算上的话更多。
除了钱粮,战马缴获了一千二百匹,剩下的八百多匹都用来当驮马给哈尔朗送钱粮去了。
城内驮马牛驴数量不足以拉那么多钱粮,就只能用战马拉粮,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除了金银粮食和甲胄武器以及战马等缴获,还有不少其他物资。
字画古董等物不知价值几何暂且不算,但是布匹铁器等物品的量非常大,折算下来价值超过了八万两。
至于其他的东西,陈东并没有统计。
像那些被褥衣物以及家具碗碟什么的东西,他们不好带走,统计了也没有大用。
倒不是说这些东西不值钱,而是若连衣物被褥锅碗瓢盆这样的东西都搜刮走的话,到了冬天,城内百姓怕是要被冻死。
李凌云将陈东汇报的内容一一写在纸上,然后问道:“城内还活着的人具体有多少?”
陈东将手上的纸张递给李凌云:“根据施粥时候的统计,城内还活着的人共计五千二百人,大多都是老人小孩和妇女,壮劳力大约只剩了一千五百多人。”
李凌云叹口气,说道:“时辰不早了,你下去休息吧,明天一早你带人将收缴的粮食分出十万担来,剩下的全部装袋,等守捉城来人运粮。”
“对了,字画古董全都留下,布匹留下五千匹,铁器全留下,银子留下十万两,剩下的东西一并运回守捉城去。”
陈东一脸肉疼道:“指挥,粮食和银子咱全运回去不行吗?”
那可是十万担粮食和十万两银子,都够守捉城内所有人吃喝两三年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