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我蓝玉是大明忠臣!
王府废墟前,弥漫着刺鼻的焦味和袅袅青烟。
朱权的脸色阴沉得可怕,双眼紧紧盯着废墟,眼神中透露出一丝难以置信和愤怒。
一旁方孝孺则是满脸的震惊,猛地转身,目光如炬地盯着一旁的侍卫,大声斥责道:“朱守谦明明被关在监牢之中,为何会跑出来?为何会自焚于此?你们这些人是怎么办事的?”
侍卫们一个个低着头,身体微微颤抖,不敢直视方孝孺的目光,更不敢回答他的问题。
“说话啊!哑巴了不成?”方孝孺见侍卫们默不作声,心中的怒火更甚,声音也提高了几分。
终于,一个侍卫长战战兢兢地抬起头,脸上带着恐惧,结结巴巴地说道:“大人,我们……我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昨晚还好好的待在监牢,今日一早起来就发现朱守谦不见了,四处搜寻无果,没想到他竟然……竟然自焚在了这里。”
“废物!一群废物!”方孝孺怒喝道:“这么重要的犯人都能看丢,你们还有何颜面站在这里?”
朱权深呼一口气,摆了摆手,打断了方孝孺的斥责:“先别急着发火,查明真相吧。”
很快,仵作查验了朱守谦的尸身,给出了结论。
咽喉处并无烟火,表明朱守谦是被人杀死的,然后又纵火烧了王府,营造引火自焚的假象。
得知这个结论后,朱权的脸色阴沉的可怕,袖中的拳头都握紧了,这便是那些人的反击吗?以靖江王的自焚为理由,掀起席卷全国的动乱?
方孝孺隐隐觉得不对劲,急声道:“派人搜查一下这里,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另外,把负责看守监牢的所有侍卫都抓起来,严加审问,朕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
“遵旨!”一旁的官员们连忙领命,迅速行动起来。
“陛下,这里面恐怕有勋贵和士绅参与其中。”
“这是必然的……朕并不想杀朱守谦,但是朱守谦却自焚而死,好似受了极大的冤屈。这件事一旦传出去,天下的百姓会怎么看朕?会认为是朕逼死了朱守谦。”
“那些士绅和勋贵闻风而动,会把朱守谦塑造成一个大善人,一个为民请命的大功臣……然后朕亲自逼迫他,最终导致其走投无路自焚而死,那朕的形象呢?”
“朕成了一个冷酷无情、心狠手辣的暴君……朝野上下,人心惶惶……”
朱权每说一句话,方孝孺就越是后怕,一想到各种谣言如瘟疫般迅速传播,不明真相的百姓被卷入其中,不单单新政将全盘崩溃,就连皇帝的形象,也会遭到质疑。
一个国家的崩溃,往往是对皇帝没有了信心。
因为皇帝代表着国家的信仰,倘若皇帝的名声臭了,会造成多大的严重后果?!
方孝孺急忙吩咐道:“索平,立即派锦衣卫封锁苏州,控制城防,十天之内,不允许任何人出入,凡是敢有违令者,杀无赦!”
“街道之上,但凡百姓敢乱议朝政者,皆要抓起来。苏州从今日起,全城戒严。那些所谓的士绅与勋贵,全部监视起来,只要他们敢反抗,立马拿下!”
方孝孺急声吩咐,不料朱权却扭过头,眯了眯眼,摇头道:“没有用的,那封血书就是后手。”
“什么意思?陛下,这是何意啊?!”
方孝孺心中大骇,朱权掏出那封血书……凌晨送来之后,朱权已经看了无数遍,每一次看,都会带给自己心灵上一点小小的震撼。
既震撼于士绅的手段,又震撼于他们的做法。
方孝孺面色凝重,拿过血书后,缓缓翻开。
“臣朱守谦泣血上告……工部尚书李贺与杨家合谋,私吞河工银钱,致河道失修,水患频仍,黎庶蒙灾,生灵涂炭。”
“山东布政使与秦家交通,巧立名目,增赋加税。民不堪其苦,田园荒芜,老弱转徙,少壮流亡。而所得之财,半入私囊,半分于同党。”
方孝孺心中大骇,不明白朱守谦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吗?
方孝孺继续向下看去。
“勋贵常青担任都指挥使期间,受士绅贿赂,弛于武备。兵卒缺饷,器械陈旧,营伍废弛……”
“浙江知府垄断商道,商贾行旅,皆受盘剥,物价腾贵,市井萧条。商税之利,尽入彼等之囊,国计民生,皆遭其害……”
方孝孺猛然惊醒,脸色陡变,惊疑不定的看着朱权。
“陛下!”
朱权冷冷的说道:“不知道是谁借助朱守谦的手,写了这封血书……看似忠君体国,其实是让朕与士绅、勋贵之间割裂开来……不仅如此,朱守谦还把江浙一带所有的猫腻都写了出来。”
“从六部尚书,到各地的布政司,还有勋贵、外戚、士绅、翰林学士……”
“若是平常时候,朕抓住了这些士绅的把柄,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可如今正是敏感时期,一旦朕与他们为敌,这大明的天下,顷刻间就会大乱!”
“这是有人在利用朱守谦的死,来向朕施压!”
此时的朱权,感受到了汹涌澎湃的压力。与他作对的,并不是某一个人,而是代表着一个阶级的集体意志,就像是一张大网,携带着无尽威压狠狠地扣了下来。
让人喘不过来气。
这就是大局,就算贵如天子,也不能拂逆。
一向意志坚定的方孝孺慌了神,对于这封血书上的人名,若是一同办了,那是比胡惟庸、李善长更大的案子,恐怕文官集团、勋贵集团、士绅集团会顷刻间反水,大不了再拥护另一个皇帝。
若是一同放了,那就更麻烦了!皇帝的威严何在?
尤其是刚逼死了靖江王朱守谦,现在又要放了这些人,岂不是让人所不齿吗?
这是架在大火上烤啊。
想通了这一切,方孝孺见只觉得一桶冰水泼了下来,手脚冰凉。他呆愣的看着朱权,提醒道:“殿下啊,这封血书的内容,绝对不能外泄,谁看谁死!”
朱权冷哼一声,冷声道:“朕能想到的,这些人岂能想不到?朱守谦留下的,绝不仅仅是这一封血书,或许,朝廷也已经收到了奏章,士绅们也得到了风声。”
方孝孺眯起了眼睛,说道:“陛下,大丈夫能屈能伸,可以妥协……”
“不可!”
朱权脸上抑制不住的愤怒,高声道:“如今,新政已然在苏州推行开来,朕新提拔了一批干吏,大多是寒门子弟出身。”
“现在朕却要退缩吗?与士绅和勋贵和解吗?”
“天下百姓会怎么看朕?”
“今后的史书上,会怎么给朕上谥号?明神宗吗?”
君臣二人对视良久,默默不语。
朱权深呼了一口气,缓声道:“方爱卿,开弓没有回头箭,朕是不会退缩的!”
情况不出朱权所料,朱守谦的死引起了极大轰动。虽然锦衣卫已经抓捕了不少人,但越是禁止人们的言行,谣言就越是传的沸沸扬扬。
茶馆酒肆、街头巷尾,人们都在议论纷纷。
有人说皇帝为了推行新政,不择手段,逼迫皇亲国戚朱守谦,有人则添油加醋地描述朱守谦在临死前的悲惨遭遇,将皇帝描绘成一个冷酷无情、心狠手辣的暴君。
“听说了吗?那朱守谦本是个好王爷,却被当今皇帝逼得没了活路,最后只能自焚而死。”一位长衫老者坐在茶馆里,摇头叹息着说道。
“可不是嘛,这皇帝也太狠了,连自己的宗亲都不放过。”旁边中年男子随声附和。
一些文人还想吃黑流量,故意撰写文章,将朱守谦描绘成无辜受害者,而将朱权塑造成一个独裁者,在民间广为传播。
与此同时,消息迅速传开,各地勋贵们也开始蠢蠢欲动。
朱守谦的今天,未尝不是他们的明天。
在这种恐惧和愤怒的驱使下,勋贵们开始相互勾结,秘密商议对策。他们结成同盟,互通消息,试图抱团取暖,对抗朝廷的进一步打压。
“这皇帝也太狠了,朱守谦怎么说也是靖江王啊,说逼得人家自焚就自焚,下一个会不会轮到咱们?”
“是啊,如今大明安宁,已无战事,这朝廷是不把咱们勋贵当回事了。可是……当年我们都是功臣啊!”
一时间,勋贵之间的书信往来频繁,还有些人按捺不住焦虑,直接上书朝廷,要求为朱守谦翻案。
朱守谦无罪,有罪的乃是朝廷!
朝廷的混乱,还不是最要命的,来自边疆的紧急文书更令人头大,有守边将领纷纷写信,表明边关粮饷不足,军心浮动。
夜晚,边关营帐。
傅友德、冯胜等几位将领走进营帐,拜见了上座的蓝玉。然后相互对视一眼,神色凝重,透着一丝紧张与不安。
蓝玉坐在案前,见众人进来,他微微皱眉,目光扫过他们,沉声道:“深夜至此,所为何事?”
傅友德深呼一口气,咬了咬牙,向前一步说道:“蓝帅,从朝廷传来的消息,靖江王朱守谦被逼自杀了……听说,陛下还有意剥夺我勋贵的爵位,除去封地……”
这个时代,将领并没有那么高的觉悟。
如果打仗不能荣华富贵,那凭什么在这边疆卖命呢?
冯胜也在一旁附和道:“是啊,蓝帅。朝廷如今这般对待勋贵,实在是让人心寒啊。我们这些勋贵,谁又能保证下次不是自己被逼自杀?”
蓝玉看向其他将领,询问道:“你们今日前来,都是为了这件事?”
其他将领纷纷附和。
“不错,蓝帅,咱们为朝廷出生入死,立下赫赫战功,如今却被如此猜忌打压,实在不公。只要咱们手中有兵,朝廷便不敢轻易动我们。”
“依我看,倒不如拥兵自重,给朝廷施施压,逼迫他们让步,也好为咱们勋贵争一口气!”
蓝玉听着他们的话,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眼神中闪过一丝怒火。
他猛地站起身来,“啪”的一声,重重地拍在案几上,震得桌上的茶杯都跳了起来。
“住口!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说出这等大逆不道之言!”
蓝玉怒目圆睁,大声呵斥道:“陛下推行新政,是为了天下百姓,是为了大明的长治久安。朱守谦之流,鱼肉百姓,违法乱纪,死不足惜,何谈朝廷亏待勋贵?”
傅友德张了张嘴,惊疑的看着蓝玉,好似第一次认识他一般。
什么时候……蓝玉对朝廷忠心耿耿了?
蓝玉不容他分说,继续痛骂道:“你们身为朝廷将领,不思为国尽忠,却在这里妄议朝廷,甚至妄图拥兵自重,这是谋逆之举,是要掉脑袋的!我蓝玉一生忠心为国,名声险些毁于你们之手!”
冯胜等人被蓝玉的气势镇住,脸色苍白,低下了头。
蓝玉大声下令道:“来人!将傅友德、冯胜等人监禁起来,严加看管。再有敢言拥兵自重、心怀异心者,杀无赦!”
营帐外的侍卫们应声而入,将傅友德、冯胜等人带走。
这时,李文忠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看了蓝玉一眼,轻笑道:“真没想到啊,蓝将军做事如此果断,如此为国尽忠!”
蓝玉冷哼一声,眯眼道:“行了吧,满意了吧?”
这时,李文忠猛地捂紧胸口,眉头紧紧皱着,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看到蓝玉疑惑的目光,沙哑道:“老毛病了,也不知道能撑多久。”
蓝玉点点头,说道:“其实你不必怀疑我,朝廷再怎么闹翻天,我也不会插手其中的……我对党争不感兴趣。”
李文忠抹了嘴角的鲜血,好奇的询问道:“为什么?”
“呵,那个老皇帝还没死,谁敢有异心呢?更何况,我的老部下和义子们,全都发配到了边疆,我就算造反了,又有什么用?”
“倒是你,这么多年了,就甘心当一条被随意支配的狗吗?”
李文忠的脸色很平静,说道:“为将者,保境安国乃是职责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