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追妻
回到客房,坐在案前,江隽拨弄着银烛,心思沉沉。
今晚入宫,他完全没想到,自己会从赵君临嘴里知道夷光的很多事。也没想到赵君临,面对夷光那样的美人,竟做起了柳下惠。
这让他既觉得滑稽,又有些佩服。
世间向来男子为尊。要是哪个男人过于痴情,会被笑话窝囊废,没出息,就知道儿女情长。他的父亲也一直教诲他,要把功夫都用来正地儿。别整天情啊,爱啊的,让人看不起。
在整个主流的价值观里,功业,金钱,远远大于爱情。你只要拥有了这些,就会被世人,尊敬、被高高的捧着,甚至像神只一样,被人仰慕,膜拜。而爱情更像是点缀在成功上面的珍珠。只要你有了权利,金钱,就一定不会缺爱你的女人。
可是今晚,那位皇上却告诉他,他喜欢一个丫头,喜欢到了朝思暮想的程度,甚至愿意为了她,做出任何让步......
银烛啪地一声炸了个火花,灯光更亮了些。
江隽看着那火花,轻轻叹息,到底是天潢贵胄,什么都不缺,可不就成了情种。
江隽感慨着,仔细回想着赵君临说的每一句话,想着夷光在宫里的生活履历,推断着可能发生的事情。可以肯定的是,夷光不会叛国。可她为什么不愿意执行任务了?赵君临对她这样好,她为什么不肯做他的宠妃呢?他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再想到白日间,夷光剑拔弩张的态度。还有那一声送客,他听得出,那一刻,夷光是真的对自己动了杀心。至于为什么没动手,是念着旧情吗?
他们是少年夫妻,感情非比寻常。究竟发生了什么,让她这样恨自己。
无论如何,他一定要弄个明白的。
沉沉地睡下。
第二日在宫中用过早膳,一回到客舍,江隽就带着小七和阿酒,直奔夷光的住处去了。
胡同深处的两进小院闹中取静,周围庭院深深,安静祥和,住的都是非富即贵。能在京城此等地段,拿到一套宅子,光是有钱怕是不行的。
江隽停下脚来,站在朱红色的大门前,出神地瞧着那红砖翠瓦,墙角探出来的古树。
小七看他站着久久不动,忍不住问道:“主子,可要过去叩门?”
江隽瞥了他一眼道:“没看到门前停着马车?在外面等着。”
小七和阿酒嗯了一声,但都乖顺的站在了一旁。
等人的间隙,江隽问起他俩昨日之事。阿酒说了神算子的一系列骚操作。
“那位孟公公应是真信了真龙之说,在质子府前,站了半天才进去。出来的时候,满脸堆笑,对着太子鞠躬屈膝的,八成是投诚了。”
小七附和地点点头:“昨晚孟公公心情很好,想来和太子聊的很开心。”
江隽唇角轻翘:“我都帮姓周的桥都铺到这里了,他要是再接不住,那真是蠢了。”
晨间天寒,朔风裹着风沙,一阵阵袭来,刺骨的寒,就像小刀一样,直往人脖子里钻。
看江隽裹紧了大氅,阿酒忙将手炉递过去:“公子,要不要到车厢里,避避风。”
江隽摆摆手:“无妨。”
大概过了盏茶时分,大门吱呀一声,徐徐打开了一条缝。
江隽站在中央的位置,直直地抬起头来。只见罅隙越开越大,越开越大,终于看到了朝思暮想的那个人。苏菀也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微光中的江隽。
他今日披着白狐裘,内搭宝蓝色的锦袍,站在风中,风采翩翩,依然是旧日的模样。似乎就连阳光都偏爱他,在他身后镶了层金边。
他站在那里,紧紧地迫视着苏菀,用极压抑地声音说道:“夷光,我很想你。”
苏菀脚步一顿。旋即装作没看到他,径直往车子走去。
尾随在后的竹青,狠狠瞪了江隽一眼。也跟着上了车子。
老仆在前驾着车,竹青掀开轿帘,看了眼身后不远不近跟着的马车,忍不住叽咕道:“这个跟踪狂,怎么找来的啊。”
“小姐,要不要我教训他一顿。”
苏菀摆摆手道:“你没看到吗?今日你不是对手。”
说完她仔细盘算起来。左右离冬至也就两天了,过完冬至,新安使者团也应该回国了,江隽总没理由赖在北胤不走吧。
想到此,苏菀心头一松:“他想跟着就跟吧,我们自做我们的事,左右不搭理他就是啦。
“实在不行,就去把南安叫来。”
车子刚停在洒金巷,就有两个小丫头出来帮忙。将新制的香,从车内抱出来。
苏菀坐在楼上,和白芷姑姑闲聊着。
快到年底了,别说达官贵人,就连寻常百姓,都舍得花钱买些好东西,这段时间,店里的生意格外的好,营收又涨了数倍。”
苏菀淡淡翻了几页:“那就烦姑姑督工人们再多制些香出来。”
“济世堂那边离不开我,这边的铺子,还要烦姑姑多照看着。”
白芷姑姑忙说道:“姑娘客气了。”
“我还要多谢姑娘。要不是姑娘,我的家人不知还要在边境吃多少苦。虽然他们没能脱罪,但在姑娘的打点下,日子过得相当不错了。”
苏菀摆摆手:“大家同为女子,本该相互扶持。”
“姑姑不也偷偷帮着那些宫女,卖些绣活儿,花样子吗?”
白芷姑姑有些不安地说道:“姑娘。我知道店里的格调高,跟这些东西不搭。”
“只是宫人们实在可怜,既然找到了我,我也不好不帮忙。我真是义务帮忙,没收起她们任何好处。”
苏菀安抚地拍拍她手道:“姑姑,我把既把店交给了你,自然是信得过你的。姑姑有这个善心,我怎会不支持。以后我画些样子,你拿去让她们绣吧。”
“女子立身不易,要是外面有过来卖绣活的,绣工过得去,姑姑也可以给她们一个机会。不用事事问我。”
白芷姑姑由衷地赞道:“姑娘,你总是这样的好。”
苏菀艰涩一笑道:“不过是自己淋过雨,才总想撑起一把伞来。让这世上的女子,活得稍微轻松一点。”
说着她看向窗外,只见对面的街边,江隽依然站在那里,痴痴地抬头看着楼上。
他向来畏冷,万一生病了怎么可好?这个念头乍起,苏菀就差点没恼死自己。他这个混蛋,负心汉,是死是活,关自己屁事啊。
一切安排妥当,铺子开了档。
苏菀带着竹青和翠萍,从里面出来。
刚踏出脚来,江隽就拦在前面,他深情地凝视着苏菀,语气中略带乞求:
“夷光,夫妻之间,没有什么事是不能沟通的。”
“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就直接说啊。要是我有哪里做的不好,我都是可以改的。人是要讲道理的。你这么样不睬我,算怎么一回事。”
苏菀冷冷地看向他道:“让开。”
江隽不让,竹青才不管他穿得多好,或是什么显贵身份,上去就推了他一个趔趄。
“滚!”
“胆敢对我们公子无礼,你是不想活了。”一旁阿酒抽出软鞭,刚要发作。
江隽呵斥道:“阿酒。”
阿酒简直要憋出内伤来,她看看小七,小七也无奈地看看她,摆摆手。
眼看着一行人都上了马车,小七问道:“主子,要跟上吗?”
江隽咳嗽一声:“跟上吧。”
阿酒怕他着凉,忙对小七说道:“你们先走,我去给主子买点红枣姜茶喝。”
小七驾着车,一路尾随到了济世堂。
坐诊的医师看到东家来了,忙恭敬地迎上去。
苏菀冲他点点头:“我去后院制药,没什么事,别让闲杂人等打扰我。”
吴医师看看外面,知道又是哪位慕名而来的公子,他早就司空见惯,会意地点点头道:“姑娘尽管放心,这前面有我顶着呢。”
“寻常病症,老朽都能看得。要是老朽没把握,再去找东家。”
苏菀点点头,对着翠萍说道:“你做事向来稳妥,留在前面吧。”
说完带着竹青,转身进了内室。
推开内室的边门,后面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庭院。院子里搭满了架子,架子上晒着各类药材。地上满是五花八门,各种制药的工具。
看到苏菀,一群小学徒高兴地快要跳起来,争先恐后地放下手中的活计,七嘴八舌地围着她说着自己最近的进步。
以前那位病得要死的老乞丐,如今生龙活虎,正坐在房内专心地磨着药。
看到眼前的情景,欣慰的很。很是真诚地站起来,给苏菀鞠了个躬:
“多谢姑娘给了我们落脚之地。”
“教给他们这些乞儿一技之长。”
济世堂的内院里热火朝天,忙得不亦乐乎。
大堂内却很是安静。
江隽坐在正堂处,捧着一小罐红枣姜茶,冲着阿酒使了个眼色。
边喝姜茶,边一搭没一搭地和同翠萍搭着讪。
他向来很会和女人打交道。很快,翠萍的敌意就软化了很多。好心地提醒他道:
“公子还是请回吧。姑娘她在后院炮制药材,今日怕是不见客了。您在这里等着,还耽搁自己的事情。”
江隽天南海北,又同她闲聊了几句,带着小七和阿酒出了门。
小七不解地问道:“主子真就这么走了?”
江隽淡淡笑笑:“夷光她不愿见我,我干坐在那里,只会浪费时间,当然要另辟蹊径。”
说着他看向阿酒道:“阿酒,你可能记清楚,刚刚那个翠萍的音容笑貌?”
阿酒点点头:“主子你从来没那么多废话的,却跟一个丫鬟天南海北地扯淡,小的就想肯定是有原因。所以一直留心观察着呢。”
江隽满意地点点头道:“想办法,扮成翠萍的模样,混到她们中间去。晚上好好套套阿菀的话,看能不能套出点什么来。”
";至于翠萍,先安排在苏家送我的别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