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心情不好。
不是说这老家伙要去找他们那老祖宗告我的状去了嘛。
不是说这老家伙对这些有的没的玩意不问不好奇了嘛。
不是说天涯江湖两茫茫相见不相识地各走各的路了嘛。
那现在这样的,算什么?
我告别了那还能看见村庄的树木边,可是花了巨大勇气的。是为了逼迫自己去想,将来的路该怎么办。
更重要的,是想明白独自一人该何去何从,才对。
可这老家伙一上来就这么一屁股地给焊在了地上,继续抱着他的酒袋子,毫不客气地在一边吨吨吨了起来。
看我挪了挪,他也挪一挪。
看我站起来,他也站起来。
你站起来就站起来了,能不能把你的酒袋子放下?吨吨吨,吨吨吨的,烦死了都。一般意义上的老牛喝水也不过如此了吧。
是说,这个世界里的牛头人也不是多文雅的来着。无非就是毛茸茸的,又大又软和……咳咳,我当然知道,大多数的牛头人总是有点狂野,但总有那么一小撮是很爱好和平的。
反正我是想不出来,爱好和平的那部分,能干得出这么大声吧唧的丑事来。
对侮辱了这个世界的好牛牛表达深深的歉意。
可我实在是忍不住啊。
这家伙到底是跟着我干什么的啊?
真就是我去哪,他也去哪呗?
跟就跟了,还生怕我不知道他在跟着我一样的,脚步啊,动作啊,吨吨吨的,都是极尽大声。实在是让我烦不胜烦。
“我说,你在干什么?”
“不是说不好奇不提问不干涉了吗?”
“欠你的毛皮我可是扔到你的小院去了。咱们两清了。”
我当然是很有理了。
不然呢?
所有我能想到的,甚至是我原来想不到但后面补的,我可都是做到了的。
我可不觉得我有在哪亏欠过这个老头子。能这么一路地跟着我的,还能跟得上的,也就他一个了吧?而且还是这么大的动静跟着我……
可这老头子面对我的质问根本就是不当回事的。
脑袋一撇,完全当做没听见一样的。
自顾自地喝酒就算了,你能不能讲话的时候就好好讲话啊?
一边喝酒一边讲话像什么样子啊?!
“两清了?”
“你管这叫两清了?真亏你能说得出来。”
好不容易等他吞了嘴巴里的这口酒。
可吐出来的话语,除了酒臭外,真就是完全不讨我喜欢的恶臭话语了。
尤其是这不屑一顾的态度,真是气得我……要不是看他手里那锤子叮当叮当的分量,我非得给他有土栽培在这了不可。
可现在……
“喂喂喂,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生意,咱可是说好的。咋的,临时给姐姐我涨价是吧?”
“不守江湖道义啊,你这是愧对先祖之名的你知不知道?”
这时候不嚷嚷更待何时?
奶奶的,居然还想吃老娘的便宜?
真当姑奶奶是什么软柿子呢?你说涨价就涨价,那我伊西恩超级玩家的名声不要混的啊?
可事实是,还没等我真的开始哭诉呢,这老头子反倒是先啐了一口出来。
“我呸。涨价?要涨价那也得先平了价吧。你那叫平价吗?”
“再说了,老头子我可干不出临了了涨价的那种窝囊的丑事。你当我是什么了你?”
“啊?那你还杵我旁边干嘛?”
“事先声明,我对男人没兴趣啊。”
切,胡咧咧谁不会啊。反正看这老头子急头白脸的样子我就想笑。
就这?还跟我斗?
段位还是有差。
趁此机会拉开距离。
天荒荒野茫茫,树林这么深,那还不是任我飞了?
只要在一个箭步地上树,想甩掉一个狗皮膏药不是轻轻松松的事?
咩哈哈哈……
呃。怎么感觉背后凉飕飕的?
我应该没忘记啥吧?
蹲在大树边的时候,除了是让自己鼓起勇气来,能够主动地告别不再温柔的港湾外,更多的是在回忆,我还有没有遗忘遗失的部分。
答案很显然是没有。
别说短箭和令牌本就足够的证明,单是那一发直冲天际的光耀,能够说明多少猜测,经历过的家伙们心里都该有点数。
我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麦吉尔还能讲点和丽莎夫人之间的情面,不要太为难她。不过,就算麦吉尔那个狗男人不当人,我相信丽莎夫人也有足够的办法去应对。
家里的那半块令牌就当是为一切盖棺定论的底牌吧。
其他的,也就是小喇叭的事了。
被坎鲁斯这老头子打扰了一路,没能把小喇叭找出来实在是我的遗憾。
可那样的场面下,能用的不能用的手段,我真是几乎都尝试了个遍了。根据当时对周围的魔力铺散来看,可以说是一丝一毫地痕迹也没有留下。
而这,不就是我正在行进方向的所在嘛。
我不知道,但总有人是知道的。
为此再冒一次险,也无可厚非咯。
其他的,该是没了才对呀。家伙事们带得都挺齐全的。
唯一可怜的,也就是我的利剑了,到现在别说是连个安置的地方了,就是连属缀合都没有空余的余力去完成哎。
可我实在是不想在这样一个没有安稳可言的地方,完成如此重要的仪式。
对,就是仪式。
生活要是没有仪式,那我的生活早就跟这前路一样的黑暗了。
尤其是有这么一个叭叭叭个不停的老头子跟在我身边,实在是让我没有这个心情。去完成这么复杂的操作。
是说,这山头上的恶狼们呢?赶紧出来把这个老头子给抓走啊!!
那些伪装的不伪装的,这会儿,竟是一个都找不见。
空落落的大山脉,就像是对我的嘲讽。观察了一路了,居然是连个像样的人影都瞧不见。更别提束灵们在遥远地时时游弋了。
“哎嘿。”
几个大步,连贯的动作直接将我的身体带过了那几个连续铺散的土坑。
简单看过痕迹,应该是想潜移默化改变树木走向而挖出来的人工路径。只是这还是未完成的版本就是了。
不过,能借着这个机会甩开那个叨叨叨的老头子也不错。
我当然是加快脚步地在丛林间穿行了。
尤其是专挑这些树木堆放和土坑横生的复杂路径。现在,我就指着它们能帮我甩开那老家伙呢。
可事实是,我想得简单了。
这老头子根本就不是一般人啊,无论我在山路上怎么闪转腾挪,他居然都能跟得上。这矫健的步伐,一看就是没少在山林里磨炼啊。
最关键的是,你是怎么做到一边跟着我跑路,一边还能继续吨吨吨又叨叨叨的啊?教教我,我也想学。
很明显,他那样子根本就不是愿意放过我的样子。
“……你是痛快了,连话都不听完就冲上去。透支的恶言上来有多麻烦你不知道?”
“为了帮你拖住桑提克那老家伙,我费了多少劲?结果呢?”
“你看看你那送去的毛皮。那是什么?那都是什么?”
“所以说你们这些精灵啊,分不清个皮毛可真是麻烦得……”
“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是烦不了了。
这老家伙实在是太烦人了。
奶奶的。一路了。一路了啊!!
你知道我这一路是怎么过来的吗?
真就能在我耳边不停歇地叨叨叨啊。
简直是地狱中的地狱。
那我当然是毫不客气地质问回去了。
还扯我精灵不精灵的,这家伙,没个轻重不说,根本也是连现在的情况都没搞清楚吧。
可还轮不到我生气,这家伙反倒是一挑眉毛了。
本就粗狂繁多的毛发量,被他这么一挑,差点是没让我吐出来。
尤其是这紧跟着的话,就更让我忍不住自己的内心了。
“咱明人不说暗话,你那点毛皮的账我也懒得去算。不过,我这可是实打实的,被你连累的丢了这王国的通行和合法身份的。”
“就这事捅咕到咱那老祖宗那,可就不是个善了的事。这我总得有个解释的说辞吧?”
气死我了。怎么我最近碰到的都是些丛林达人?
回回都要我费老鼻子的力气才能甩得开。还是我现在丛林穿行的本事已经下降至此了?要不然,怎么连个应该不怎么擅长丛林地形的矮人都甩不掉了?
反正我是很没有好气了。
也不说话,就直勾勾地盯着他。
希望能给他足够的压力,让他该上哪去就上哪去,少跟在我身边瞎晃悠。
可这老家伙显然是不明白这个道理,甚至还特地大吸了一口空气地紧盯着我。看这模样,是打算不死不休了?
遇到这么个犟种,也真是我倒了大霉了。
可恶啊。
跟我死犟是吧?
那我还照顾个鬼的情绪啊?
“都说了,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自始至终,别说是我要做不要做的,我是根本什么都没做过啊。”
“干嘛?你那怀疑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不是说好不要好奇不要问的?反正问也问不出什么来。再说了,你以为我不想知道啊。我不就抢了个人,审了个探子,混了个军营……呃。”
怎么说呢。
这老家伙的表情可以说是在一瞬间就开明了。是真正意义上的开明了好吧,连眉毛胡子都舒展开的那种。
啊这,这是给我想到了什么不可告人的龌龊事?这种表情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吧?
可是我的说辞……呃。这只是看上去有问题而已啊,真的只是看上去而已啊。为什么这些家伙也不细究,就把事情全都推到我身上来啊?!
所以说我讨厌这些没脑子的蠢家伙,每次累的都是我。
“喂,你不要想多啊。”
“这只是看上去像是我的问题,但实际上不是的。”
“真的不是的。尤其不会是你现在想的那些个东西……我警告你不要在那边擅自脑补啊。”
可是,哪怕我已经这么声嘶力竭地抗议了,这“我都懂”的表情又是怎么回事?!
啊啊啊,我真是要疯了。
我就说不要费劲巴拉地瞎咧咧吧,说多了一定会出事的。
“反正……就是……前提不对的好吧。”
“对,就是前提不对。”
“我是莫名其妙地就被他们盯上的。整天目标目标的,到现在我也不知道这所谓的目标是什么的好吧。”
“哎算了算了。累死了。随你怎么想去吧。”
我放弃了。我非要浪费这个唇舌干什么?给他解释清楚了又没我的好处。随他怎么想去,跟我有什么关系?
本就已经被折腾得够累了,哪还有这个心力去陪他过家家?
天知道我这些天是怎么过来的,我明明只是在为了洗清自己的冤屈而到处忙碌的。怎么到最后,全都变成我的不是了?
想不通。
真的想不通。
“所以,你无辜。那他们认定的你跑了,剩下的人就不无辜了?”
“哟呵。给姐姐我玩道德高地的那一套是吧?行啊,那姐姐我就给你好好说道说道。”
“反正,能做的,想做的,我都做了。”
“短箭啦,令牌啦,还有大烟花。有一个算一个,能用的招我可都用了,就差拿大喇叭喊了。我就不信还不能让丽莎夫人脱得开。”
“至于麦吉尔,那是他活该。事先告诉你,他可没少在这里头穷搅和。”
“而你嘛……呃。谁让你跟来的?我本来就想救了小喇叭就跑路的,结果愣是拽出来个你。我还没找你理论呢,你倒还黏上我了?”
嗯。一番左右出击,可以说是完全不给这老家伙可以辩驳的余地。这不就只能眯着眼睛去自己思量去了。
哼,就这点水平还想跟姐姐我掰扯?
喜欢站道德高地是吧?切,老娘打的就是喜欢站高地的家伙。
“道理我都懂。可现在这……又是什么情况?”
很显然,npc 们之间,尤其是种族最初始的设定里,最聪明的那一批绝对不是矮人。要不然说这些家伙们啥都不懂,只知道美酒和唱歌地窝在山坳坳里打铁呢。
现在的情况还看不明白吗?
一路的闪转腾挪,一路的沟壑间错,才终于是到达了这片地界上。
这可不是无用功呢。
要避人耳目地抵达这里,可不是什么便宜事呢。
这都看不懂,所以说是矮人呢。
“问你呢。阴恻恻地笑什么?”
“那当然是,让不无辜的人付出代价咯。就酱。”
正说着,我手中的那些晶晶点点,就已经四散而出。
向着遥远的高耸坚墙直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