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心灵试炼
弗纳尔身处黑暗的深渊，四周嘲笑声如汹涌的潮水般将他彻底淹没，那被烙铁烫伤的手背传来的灼痛，是往昔屈辱岁月的声声呐喊。
当黑暗笼罩全身的刹那，弗纳尔感觉脚下的大理石地面突然化作流沙。
他踉跄着后退，后背却撞上了冰凉的金属栏杆——这分明是骑士学院训练场的围栏。
汗水混合着铁锈味的夜风灌入鼻腔，远处传来熟悉的嗤笑，那些刻意压低的议论声像毒蛇般钻进耳膜：
“看，那个鼹鼠又在加练了。”
“再挥剑一千次也改变不了是个废物的事实！”
“听说他连最基础的斗技都……”
弗纳尔的掌心传来刺痛，低头发现训练木剑的毛刺正扎进血肉。
黏腻的汗水浸透麻布衬衣，后颈被烈日灼伤的皮肤火辣辣地疼。
这些被刻意遗忘的细节在幻境中纤毫毕现，他甚至能数清月光下飞扬的尘屑在鼻尖舞动的轨迹。
弗纳尔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顺着掌纹渗进剑柄的缠绳。
训练场的月光此刻显得格外冷冽，他数着第一千七百三十八次挥剑时，木剑终于不堪重负，在劈砍稻草人时从中断裂。
断裂的木刺扎进虎口的瞬间，他听见了熟悉的金属扣环轻响——那是里奥习惯性摆弄袖扣的声音。
周围出现了七道摇晃的人影，为首者戴着白银面具，但左耳的月牙形耳钉让弗纳尔瞳孔骤缩——那是五年级首席骑士生里奥的标记。
弗纳尔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鲜血顺着掌纹渗进木剑的纹路。
他仰头望着骑士学院的钟楼，月光在表盘上投下里奥的影子——那个总在晨练时把他的木剑踢进泥坑的男人。
里奥的白银面具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解下腰间镶嵌蓝宝石的长剑，剑刃在弗纳尔眼前划出半弧：
"；让我们教教鼹鼠什么叫骑士礼仪。"；
七人将他拽向沙地中央。
弗纳尔蜷缩成球护住要害，听见自己的肋骨在皮靴下发出闷响。某个瞬间他睁开眼，看见里奥的剑尖正悬在他左眼上方三寸处，剑身映出他满是血污的脸。
幻境中的时间开始回溯，他看见十四岁的自己正蹲在器械室修补开裂的护腕，门缝里漏进的对话像淬毒的匕首：
“院长居然让里奥指导新生？”
“不然呢？谁愿意带那个废物？听说他觉醒的是最垃圾的无属性斗气......”
……
他们举起烧红的铁块： “让我们帮你烙印骑士的荣耀吧！”
剧痛从手背窜上太阳穴，真实得能闻到皮肉烧焦的气味。
弗纳尔蜷缩在墙角，发现自己的身形竟变回了十三岁的模样，那时的他又瘦又矮，看起来弱不禁风。
……
在铁锈味弥漫的月光下，他正专注地用皮带捆住那已经脱线的护肩。突然间，一阵猛烈的撞击声传来，铁门像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猛然撞开。
卡特琳娜的身影逆着月光而立，她身上的铠甲闪烁着银辉，上面的划痕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醒目。她的声音在静谧的夜晚中显得格外清晰：“听说有人被关在这里？”
少年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得有些惊慌失措，他匆忙地将渗血的手掌藏进背后，结结巴巴地回答道：“我、我在保养装备……”
然而，卡特琳娜并没有给他继续解释的机会，她快步上前，猛地拽过他的手，拇指轻轻擦过他手掌上结痂的烫伤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烙印？”
还没等少年回答，卡特琳娜便迅速解下自己的皮质剑鞘，毫不犹豫地塞进了弗纳尔的怀里，然后抛下一句话：“明天开始，晨练后到东城墙下找我。”
弗纳尔有些茫然地看着手中的剑鞘，只见剑鞘的内侧刻着一排细小的铭文，在他颤抖的掌心中，这些铭文仿佛跳跃成了一片璀璨的星芒。
后来，弗纳尔才知道，这个剑鞘对于卡特琳娜来说意义非凡。
它是卡特琳娜第一次参加骑士考核时所使用的剑鞘，而那内衬上，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见证了她曾经的奋斗与荣耀。
从那一天起，卡特琳娜的训练便从黎明前的黑暗中开始。
“握剑不是用手，是用心。”卡特琳娜手持木剑，狠狠地敲在弗纳尔的后背上，声音严厉而冷酷。
“记住这种疼痛，它会让你在战场上多活三秒。”
……
三个月后的深秋，暴雨抽打着训练场的草靶。弗纳尔第无数次被卡特琳娜的木剑扫倒在泥水里，雨水混着鼻血灌进喉咙。
“起来！”卡特琳娜的声音裹着雷鸣，“无属性斗气不是缺陷，而是能容纳一切的容器！”
她突然将自己的斗气注入弗纳尔体内，斗气在少年经脉里炸开，痛得他蜷缩成虾。
第一滴混着斗气的鲜血落在草靶上。
后来，卡特琳娜离开了骑士学院，弗纳尔又回到了被欺负的日子。
训练场的沙地被晒得滚烫，弗纳尔在一次次的剑术练习中不断跌倒，又艰难地爬起。
周围的嘲笑声不绝于耳，他满心沮丧，觉得自己仿佛永远也无法跨越骑士前期这道鸿沟，成为一名真正的骑士。
就在他几乎又要再一次放弃的时候，班切罗出现在了他面前。
“不要在意别人的看法，那只会成为你进步的阻碍。”班切罗向他说道。
那一天，弗纳尔望着班切罗的眼睛，仿佛看到了一束光，照进了他黑暗的世界。
从那一天起，弗纳尔便跟随着班切罗踏上了新的修炼之路。
他们在森林中奔跑，脚下的落叶被踩得沙沙作响。
弗纳尔努力跟上班切罗的步伐，汗水湿透了他的衣衫，双腿如灌了铅般沉重，但他从未停下。
他们在训练场上练习剑术，班切罗耐心地纠正弗纳尔的每一个动作，从握剑的姿势到出剑的角度，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
“记住，剑就是你的手臂，要与它融为一体。”
班切罗一边示范，一边说道。
夜晚，当月光洒在训练场上，弗纳尔还在独自练习，他不断回忆着白天班切罗的教导，一次次地挥剑，直至手臂酸痛得再也抬不起来。
他们一起经历了无数次的战斗，与魔兽的遭遇战、遭遇强盗的袭击、遇上魔力灾害……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弗纳尔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那些曾经的鼓励、训练的汗水、战斗的热血，都在这一刻汇聚成一股强大的力量。
他想起了卡特琳娜在他最无助时给予的鼓励，想起了班切罗可靠的身影，想起了自己在一次次绝境中顽强不屈的求生。
里奥的白银面具在幻境中裂开缝隙，露出底下半张腐烂的脸。
弗纳尔这才惊觉，这张脸与一年前死于魔兽之口的里奥毫无相似之处——原来恐惧早已扭曲了加害者的容貌。
“你根本不是里奥......”他握紧渗血的木剑，“你是我心里的阴影。”
嘲笑声又一次响起，弗纳尔握住流血的手掌，任由鲜血滴在幻境的石板上。
这时幻境突然扭曲，他看见镜中的自己正在深夜的盥洗室擦拭伤口，窗外飘来其他学徒庆生的欢笑声，奶油甜香与血痂的腥咸在喉头交织。
“不是的...”少年颤抖的指尖抚过镜面，额前垂落的头发突然渗出幽蓝微光。
记忆深处的某个画面破茧而出——
弗纳尔忽然察觉黑暗边缘闪烁着细小的光点，那是战斗时发梢跃动的银辉，是盾牌反射朝阳的金芒，是施展斗技时流转的翡翠色轨迹。
这些光芒在他眼中汇聚成星河流转，照亮了墙壁上自己这些年悄悄治愈的每道伤痕。
那些曾经被嘲笑的日子、被殴打的角落、独自加练的夜晚，全部化作金色符文涌入剑身。
当那句“我不是废物”冲破喉咙时，弗纳尔惊讶地发现声线里混杂着少年与青年的和鸣。
即将落在身上的蜡油凝成晶莹的琥珀，映照出自己练剑的身影。
弗纳尔站起身来。
他举起圣光之剑，剑身映出自己额角的汗水与伤疤。
“我要让你们看清楚——”
“我就是我！我是……弗纳尔！！！” 弗纳尔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声喊道，声音在黑暗中回荡，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与决绝。
这一声呐喊，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力量，如同汹涌的海浪，瞬间冲散了那如乌云般笼罩着他的黑暗。
随着这声呐喊，他的身体周围突然爆发出一股耀眼的光芒。
光芒越来越强烈，将周围的黑暗一点点驱散。
他看到幻象中施暴者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恐惧与震惊。他们的身影在光芒中逐渐变得模糊，最终消失不见。
里奥的幻影发出刺耳的尖啸，面具彻底碎成齑粉后，露出了另外一半的脸，那是弗纳尔十三岁时的脸——原来最深的恐惧，始终是对自我的否定。
弗纳尔脚下浮现出骑士誓约的环形阵图，阵图中闪烁着神秘的符文，散发着柔和而强大的光芒。
阵眼中，缓缓升起一把圣光之剑。剑身晶莹剔透，仿佛由纯粹的光芒凝聚而成，剑身上刻满了古老的符文，流淌着神圣的气息。
当幻境彻底消失，弗纳尔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现实世界。
他手中握着那根神秘的长剑，剑身闪烁着柔和的光芒，仿佛在呼应着他内心的力量。
他抬起头，看到卡特琳娜、班切罗正用惊讶而欣慰的目光看着他。
弗纳尔望向石门上的骑士浮雕，发现雕像的面容不知何时变得与自己一模一样。
"；心灵纯净并非指心灵纯洁，毫无阴霾，"；卡特琳娜轻触那些光纹，古老的铭文在她指尖苏醒，"；而是能在深渊中折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