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脸色,顿时微微一沉。
明京的权贵人家给江啸送帖子不是什么稀罕事,然而,他们回到京城后,还从未在人前透露过云霜的存在,汤家此时一并邀请了云霜,明摆着是故意的。
这是试探?敲打?抑或是威胁?
“云娘子虽然还没在公众前露过面,但咱们一路走来,也没有故意隐瞒过云娘子的存在,汤家会知道云娘子的存在也不稀奇。”
尤也沉着一张脸,语气讥讽,“他这是完全不怕让我们知道,他们在盯着我们。”
云霜却像想到了什么,看向尤也,“这个汤家,可就是你方才说,江家想给江啸说亲的那个汤家?”
她话音刚落,江啸和陈青云便都一脸讶异地看向她,江啸眼眸微微一沉,心里莫名地发紧,一只手已是下意识地牵住了云霜的手,低声问:“你知晓了?”
云霜敏锐地察觉到了男人的不对劲,看了他一眼,好笑道:“看来是了。尤大郎君刚刚才与我说过这件事,这样一来,汤家为什么要请我去参加满月宴便一目了然了,他们这是完全没把我看在眼里,想给我一个下马威。”
他们邀请她的帖子是跟江啸的一起送过来的,称呼却是云娘子,说明他们完全没把云霜当成江啸的什么人物。
若云霜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跟江啸一起出席汤家的满月宴,只会引来无穷无尽的流言蜚语。
汤家这是在借机敲打她,给自己家的四娘子铺路呢。
江啸的眼眸中掠过一抹冷冽,便是心里隐隐愠怒,却还是先耐着性子道:“江家做不了我的主,那不过是他们一厢情愿的可笑行为。”
云霜悄然反握江啸的手,轻笑道:“我知晓,我从没有不相信你。”
尤也的眉头却微微拧起,冷声道:“虽然阿啸已是与江家断绝关系许久了,但在外人眼里,阿啸终究是江家的郎君。如今阿啸背负着圣上的重望以及期盼,支持圣上的官僚百姓都盯着阿啸的一举一动。
若汤家死皮赖脸,借用江家非要和阿啸攀上关系,便是阿啸不搭理他们,只怕也会动摇一部分官僚百姓的心。”
毕竟不是每个人的消息都这般灵通,而且在大部分人眼里,一个人又怎么可能这般轻易就和自己的家族完全断绝关系?
圣上借阿啸彰显了自己的权力以及野心,可以说,阿啸如今就是皇权的具体象征。
若这时候,阿啸出了什么事,直接影响到的,便是皇权的脸面和威严。
汤家这群人,也许打从心里知道这门亲事成功的可能性不大,但只要能借着这场荒谬的亲事给阿啸营造出一种在两个阵营间徘徊的假象,他们玷污皇权的目的,便算达成了。
云霜也迅速地想到了这一点,看向尤也道:“所以,尤大郎君才会提议,先把我和江啸的关系散布出去?”
尤也点了点头,嘴角紧抿道:“我确实是抱着占下先机的想法这般提议的,但汤家的厚颜无耻,还是超出了我的想象。”
哪里能想到,他们竟是直接把给云霜的帖子送过来了。
可以想见,接下来两天,汤家定会大肆宣传,自己邀请了江啸以及他身边的云娘子来参加满月宴,不管云霜去不去赴约,给她下马威的目的已是达成了。
便是他们现在抓紧把江啸和云霜的关系散布出去,也已是失了先机。
更别说,即便他们把江啸和云霜的关系说出去了,可以预见,相信的人也不会太多,闲言碎语一样会满天飞。
看来江啸今天得了封赏这件事,确实是把他们惹急眼了。
江啸沉着脸,直接道:“这场满月宴,没必要去。”
尤也却轻叹一口气道:“可是阿啸,若汤家这回只邀请了你,你不去,没人会说什么,然而,他们这回同时邀请了云娘子,便是你有再充足的理由,只要云娘子不赴约,在外人看来,便是云娘子心虚的表现。”
不得不说,汤家这一招确实高明。
生生把一件纯粹的朝堂纷争之事,染上了风月之意。
江啸的脸色顿时更沉了,正想说什么,云霜突然道:“那在尤大郎君看来,这个满月宴,我是该去,还是不该去?”
江啸再厉害,这些年也一直驻守在边疆,对明京城里众权贵的秉性,远没有尤也清楚。
何况,江啸在乎她,难免会关心则乱,很难从客观的角度去看待这件事。
尤也微微挑眉,似是犹豫了片刻,才道:“我觉得,该去。他们想借机污蔑云娘子身份不明,我们大可以反过来用这个机会,为云娘子正名。
别管外头的人怎么说怎么想,最重要的还是阿啸的态度,到时候,我们尤家也会站在云娘子身后,为云娘子撑腰。
汤家未尝没想过,他们这般高调行事,可能反而给了我们一个正名的机会。但他们分明丝毫不惧,这确实是完全没把云娘子看在眼里啊。”
尤也说到这里,忍不住一脸嘲讽。
只怕在他们看来,云娘子只不过是偏远州镇里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妇人,毕竟,云霜确实家世不显,先前也没什么大的名声。
他太了解明京这群权贵了,他们高居云端,自傲自大,别说底层的百姓了,便是同在明京的比不上他们的家族,他们也不会放在眼中。
他们压根不怕他们会借此反击。
因为在他们看来,在云霜出现那一刻,便会成为所有人的笑话。
尤也说到这里,还是忍不住又说了一句,“可是,云娘子,虽然我是这样提议,但参加这场宴席,会遭受最多风波的人是你,你若不想这么快直面那些流言蜚语,把这场宴席回绝了便是。
等祖父回来,我们自会寻找一个更合适的机会,让你正式出现在人前……”
“可是,咱们这回与汤家的较量,便算不战而败了是吗?谁知道那之后,他们又要借机掀起什么风浪。”
云霜轻嗤一声,下巴微微一抬,果断道:“我说了,你们没必要总护着我,这件事没必要逃,这个满月宴,我去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