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烬霜摆出一副乖乖听训的表情,点了点头:“嗯。”
一息,两息……
嗯。
嗯?
嗯!?
江烬霜终于反应过来!
她瞪大了眼睛,一脸错愕地看向面前的司北桓,甚至觉得可能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司伯伯,您刚刚……说什么?”
司北桓冷哼一声,挑起下巴:“我说司宁这小子,心眼儿黑得很!”
这语气,好像还挺气愤的。
江烬霜咽了口唾沫,不动声色地往司宁的方向瞥了一眼。
这是……闹别扭了?
也不像啊,司宁从刚刚到现在,情绪都很正常啊。
“你别看他,他也就是在你面前装乖,其实心眼儿可坏了!”
江烬霜干笑两声,挠了挠脸颊,只是说:“那、那司宁也挺厉害的哈。”
她能说什么?
人家说自己亲儿子两句坏话也就算了,她若是说司宁坏话,司北桓不得拿金子砸死她?
……
——那好像也不错。
正胡乱想着,马车内,司北桓的叹气声从江烬霜头顶传来。
江烬霜抬头望去,就见司北桓看着她,无奈又纵容地笑笑。
“小殿下,你觉得,我江南司家如何?”
江烬霜愣了愣,直言道:“江南司家是整个万晋地位最尊崇的人家。”
司北桓笑道:“那若是换做你,愿不愿意当未来的司家主母。”
不等江烬霜说话,司北桓继续开口:“我老了,司家虽然家大业大,因为早年的那件事,家族人丁并不算兴旺。”
顿了顿,司北桓看向远处,正与裴度交谈的司宁,眼中流露出几分真挚的慈爱。
“小殿下聪明,应当也清楚,江南司家日后的家主,会且只会是司宁。”
江烬霜没说话,等着司北桓的下文。
“即便是在我们江南,也流传着一句‘愿做司家妾,能弃皇家妃’。”
虽说是夸张了些,但江南司家的地位,也可见一斑了。
司北桓看向江烬霜:“殿下呢?殿下想做司家主母吗?”
江烬霜但笑不语,只是看着司北桓。
司北桓笑笑,语气也温和了几分:“我啊,老来得子,族中本就人丁衰落,又加上司宁先天不全,有心疾在身,所以自他出生以来,便得了司家全部偏爱。”
“司宁这小子啊,你别看如今这般正人君子,其实他性子要强得很,家中老人溺爱,自他及冠之前,只要想要,便极少有得不到的。”
“只是他自小苦读圣贤书,被教养得温顺妥帖,其实也是一肚子坏水儿的。”
江烬霜闻言,转了转眼珠。
——她实在想不到,司宁一肚子坏水儿是什么样子的。
顿了顿,司北桓继续开口:“也是家中长辈宠得厉害,司宁这二十几年,除了心疾,极少有不顺心的时候。”
“后来,殿下负伤,被司宁救下,司宁将殿下带回府中,要江南最好的大夫诊治。”
“起先,我认出殿下模样,不愿与皇室深交,便拦下了医师,不愿跟你治疗。”
“江南多雨,司宁得知此事后,跪在我卧房的庭院外,求我放人,后因心疾发作,险些丧命。”
“他不肯服药,我心中不忍,还是放了太医去救你,司宁这才将药丸服下。”
说到这里,司北桓冷哼一声:“他其实明知我不忍心,甚至也清楚,我也不可能对你坐视不理。”
“他做这些,只是为了让我明白,你这个人,他要护着,谁都不能动。”
江烬霜微微怔神,眼中带着诧异与不解。
——司宁没跟她说过这些。
那时候,她从司家的偏院醒过来,满身警惕,任谁问她什么,她一概不理不信。
她总觉得司家不论是下人还是族人,对她都格外敬重。
原本以为是知道她是昭明公主,如今想来,只是个臭名昭着的公主,也实在不值得江南司家敬重。
——是司宁。
见江烬霜不语,司北桓笑着:“你不必心软感激,因为我所说的这些,司宁清楚,我总有一天会告诉你。”
什么?
江烬霜愣了愣,蹙眉看向司北桓。
司北桓冷哼一声,不太高兴地瘪瘪嘴:“我江南司家世代皇商,司宁天纵英才,三岁那算盘珠子拨得比谁都快。”
“他怎么可能做亏本生意,他分明也清楚,当初他为了救你的所作所为,我这个当爹的,总有一天都会告诉你。”
说着,司北桓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所以啊,你就当不知道这事儿,也不必因此对他心怀感激,他最想看到的,其实就是这个。”
见司北桓这样说,江烬霜眨巴眨巴眼。
——这真是亲父子吗?
怎么坑起对方来,都不手软呢?
江烬霜转头,看了一眼司宁与裴度的方向。
果不其然,似乎是感觉到这边的视线,司宁朝着江烬霜看过去,温柔地弯了弯眉眼,风仪出众。
转过头去,司北桓继续道:“我说这么多,也不是为了让殿下心存感激或是什么。”
“殿下应当比我更清楚,若是想要抽离这京城纷争,全身而退,嫁入司家是最好的选择。”
“我已经老了,老眼昏花,头白齿豁,也没几年好活了。”
“若是殿下愿意,在我有生之年可嫁入司家,之后成为了司家主母,殿下之前的所作所为,便不会有任何人再敢置喙,即便是陛下,手也伸不到我江南司家。”
司北桓给了江烬霜一个选择。
一个绝对安稳顺遂的选择。
她能够平安一生,荣华富贵,再不必投机钻营,玩弄权术。
是个绝佳的选择。
“殿下,你可愿成为司家主母?”
最后,司北桓这样问她。
江烬霜抬眸,看着司北桓苍老的脸,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司伯伯,您刚刚说,司宁从不做亏本的买卖,对吗?”
司北桓点点头,不明白江烬霜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
江烬霜自嘲地笑笑:“真可惜啊,我这人啊,蠢笨愚钝,即便是汲汲营营,这前半生来,做的好像也都是亏本儿的生意。”
看着司北桓诧异的神情,江烬霜笑道:“也不差这一桩亏本的买卖。”
“所以司伯伯,司家主母的位置啊,您再物色物色吧。”
其实江烬霜知道,司北桓应该早就猜到她与司宁是逢场作戏了。
江南司家的家主,可不是什么绣花枕头。
只是司北桓没有选择拆穿,大抵只是溺爱司宁,随他去罢了。
“司伯伯,我挺不会做生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