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寝宫里的气氛骤然一变,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咙。
鬼谷子脸上那硬挤出来的和煦笑容像是面具般碎裂、剥落,露出了底下冰冷阴沉的真容。
他不再佝偻着身子,腰杆一点点挺直,那双浑浊的老眼深处,有什么东西活了过来,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寒光。
“切开?”他重复了一遍,声音不高,却像冰锥一样扎人,“陛下这念头,倒是别致得很。老朽活了这几百年,还从未听过如此新奇的想法。”
话音未落,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以他为中心,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
那不是寻常冬日的冷,而是一种深入骨髓、冻结灵魂的阴寒。
空气似乎都变得粘稠,灯火的光芒仿佛被压制,跳动得有些迟滞,殿内光线都暗淡了几分。
嬴政和徐福不约而同地皱紧了眉头,下意识地抱紧了双臂。
这股寒意来得太过诡异,太过突然,让他们感觉像是赤身裸体被丢进了数九寒冬的冰窟窿里。
皮肤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呼出的气息都带上了淡淡的白雾。
就连一直稳坐钓鱼台的嬴启,眉梢也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
有意思。
这老怪物,果然不是纯粹靠着吸人寿命气运混日子的。
这种近乎改变环境的能力,已经超出了寻常武学的范畴。
彭祖活八百岁或许只是传说,但这鬼谷子,怕是真的有点道行。
看来这个世界,比他想象的还要有趣一些。
他饶有兴致地观察着,这寒意虽然逼人,但对他来说,并无太大影响,仿佛只是换了个稍微凉快点的空调房。
嬴政毕竟是身负大秦气运之人,虽然感觉极不舒服,寒意刺骨,但体内自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流转,抵御着这股侵袭。
他只是脸色更加难看,握着火铳的手背上青筋凸显,眼神锐利地盯着鬼谷子,带着几分警惕,更多的还是被挑衅后的怒意。
这老东西,死到临头了还敢放肆!
可徐福就没那么幸运了。
他本就对鬼谷子有着深入骨髓的恐惧,此刻被这熟悉的、代表着鬼谷子力量的阴寒气息一激,整个人像是筛糠一样抖了起来。
他的牙齿不受控制地上下磕碰,发出“咯咯”的轻响,嘴唇迅速失去了血色,变得青白。
他双手死死攥着那把火铳,指节捏得发白,可枪口却因为他剧烈的颤抖而晃动不休,根本无法瞄准。
“呃...呃...”他想开口骂点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冻住了一样,只能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
那张本就因愤怒而扭曲的脸,此刻更是因为极度的寒冷和恐惧而显得有些狰狞可怖。
再这样下去,不等外面的人动手,他自己就先要被冻死或者吓死了。
鬼谷子看着徐福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快意的残忍。
废物!果然还是个废物!当年就不该心软留他一命!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越过抖成一团的徐福和脸色铁青的嬴政,最终落在了嬴启身上。
“陛下。”鬼谷子声音里的冰冷更甚,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你当真以为,凭这些粗陋的铁管子,就能奈何得了老朽?”
他藏在袖中的手微微动了动,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遁术虽然准备完毕,但代价极大,能不用还是不用。
若是能凭自身实力震慑住对方,那是最好不过。
几百年的积累,岂是儿戏?
鬼谷子的心思,嬴政这会儿是猜不透了,只觉得这老东西死到临头还嘴硬,真是茅坑里的石头。
嬴启倒是看明白了七八分。
这老家伙,嘴上放狠话,实际上是色厉内荏,想用这点旁门左道吓唬人,给自己争取点时间或者机会。
至于徐福,他心里比谁都清楚鬼谷子的手段有多阴损,可现在,他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那股寒气像是无数根细小的冰针,扎遍了他全身的每一个毛孔,冻得他血液都快凝固了。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块被扔进冰窖里的鲜肉,从里到外都僵硬了,别说动弹,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每一次吸气都像是在吞冰碴子。
稍微想动一下手指,都感觉骨头缝里钻心的冷,仿佛下一刻皮肤就会像薄冰一样裂开,血管也会跟着爆掉。
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像是破了的风箱,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着鬼谷子,那眼神里的恐惧几乎要溢出来。
殿外守着的项羽,离得远些,加上他本身气血旺盛,对这股子阴寒之气压根没啥感觉。
他看着里面徐福那副抖得跟筛糠似的怂样,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满脸都是费解。
“搞什么名堂?”他低声嘟囔了一句,声音不大,但旁边的亲卫还是听见了。
项羽挠了挠头,一脸纳闷,“这天?他抖什么?跟见了鬼似的,这么虚?”
这也不能怪项羽。
鬼谷子这招,说白了,有点像后世说的精神攻击或者催眠,掺杂了点幻术的意思。
主要就是攻心。
你心里越怕他,对他过去的手段越是了解,这效果就越是立竿见影。
在场的人里头,谁对鬼谷子又恨又怕到了骨子里?那必须是徐福啊!
童年阴影加上后来的背叛和丹药反噬,鬼谷子在他心里那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恶魔。
所以,这阴风一吹,他反应最大,直接就快冻成冰雕了。
其次就是嬴政。
虽然现在有了嬴启撑腰,手里还拿着火铳,但他毕竟亲身经历过被鬼谷子吸取气运、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日子,那份忌惮是刻在骨子里的。
所以他也觉得冷,浑身不自在,只是仗着如今气运恢复,加上皇帝的威严和心性,还能勉强撑住,没像徐福那么不堪。
他只是脸色更沉,握着火铳的手指关节捏得更紧,眼神像是要喷出火来,死死盯着鬼谷子,心里把这老东西骂了个狗血淋头。
而嬴启呢?他跟没事人一样。
那点寒气飘过来,还没近身,就被他体内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给挡回去了,连让他打个冷颤的资格都没有。
他甚至还有闲心观察鬼谷子脸上那细微的表情变化,心里琢磨着这老家伙还能撑多久。
项羽就更别提了。
他压根就没把鬼谷子这干瘦老头放在眼里。
在他看来,这种瘦得跟猴儿一样的老家伙,别说玩什么虚头巴脑的寒气,就是真刀真枪上来,他一只手就能把对方的骨头拆了当柴烧!
什么精神攻击?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是花里胡哨!
两人不受影响,原因倒是南辕北辙。
嬴启是仗着系统给力,外挂加身,百邪不侵。
项羽则是纯粹对自己那身蛮力有着盲目的自信,坚信一力降十会。
“陛下。”鬼谷子强撑着气势,试图用眼神压迫嬴启,“老朽承认,你有些手段。但这世间的力量,远非你所能想象。”
“你真以为,就凭这些凡铁,就能决定老朽的生死?”他袖中的手,指诀变换更快了,一丝丝肉眼难见的黑气开始在他周身缭绕,代价虽大,但看样子,不动用最后的底牌是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