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营,奉军驻地。
虽是两千余人的大营,但奉军的驻地比其他藩王军队几百人的驻地,还要安静几分。
一名士兵穿过一座座帐篷,来到主帐之前:“校尉,有情况!”
“进来。”
士兵拉开帘子走入主帐中。
李彻将麾下将领都带在身旁,随行奉军中官职最大的就是这个校尉了。
虽然官职只是一名校尉,但此人并不普通。
此人姓高,乃是朝阳军出身,原为朝阳军新兵教头,后随军作战,算是贺从龙手下的人。
参加过辽阳之战,灭高丽之战,算是奉军中资历颇深的军官了。
“校尉,营外禁军有异动。”士兵拱了拱手,言简意赅,“禁军突然调动了数支部队,入驻我军周围的营地,隐隐形成合围之势。”
“不对劲!”高恭低声自语,眉头紧锁,“禁军此时不守皇宫,反而包围我们,莫非……”
高肃猛然起身,表情难看:
“不好,怕是殿下那边出了事情!”
那士兵顿时如遭电击,连忙道:“属下这就去召集兵马,我们杀出去!”
一旁,正在整理文书的政委闻言立刻起身拦住。
“且慢!如今情况未明,我等若强行突围,即便能杀出军营,事后亦难脱谋反之罪!”
“可是……”高肃声音有些急迫,他的手握紧剑柄,面上涌现担忧之色,“若奉王殿下当真遭遇奸人暗算,我等岂能袖手不救!”
政委顿了顿,抬手按住校尉的肩膀,目光幽深:“冷静!禁军未传圣旨,亦未动武,只是包围,想必意在震慑,而非直接剿杀。”
“试想,若贸然冲突,岂不是成全了那些想要加害我们的宵小之辈?”
高肃咬紧牙关,胸中翻涌的怒火几乎要烧毁他的理智。
帐外远处传来隐隐的兵器碰撞声,紧张的气氛如同一根拉满的弦,似乎随时可能绷断。
“那……你以为该如何?”高肃深吸一口气,压下那股凶猛的冲动。
政委思忖片刻,缓缓道:“我们做两手准备。”
“首先,静观其变,以不变制万变。先命士卒戒备,莫妄动。待我设法探查禁军动向,届时再作决断。”
“其次......”
政委的目光陡然一寒。
“其次,将军中的手雷、火枪集中在一起,一旦事情有变,立刻全力向禁军发动进攻!”
“务必第一时间拿下禁军,随后我们兵分两路,一路攻打皇城,另一路去搜寻殿下。”
听到政委的话,高肃只觉得遍体生寒。
谁说文人只会笔杆子的?这文人发起狠了,可比武将狠多了啊!
这连演都不演了,要明目张胆造反了!
不过转念一想,若是事情发展到禁军都向奉军进攻的地步,那就说明皇帝和自家殿下已经撕破了脸。
到那时候,自己的确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
若是殿下死了,那就带着这两千奉军杀入皇城,替殿下报仇!
若是殿下没死,照样杀入皇城,将那皇帝老子拉下马来,天冷请殿下加衣!
奉军中的武官一把手和文职一把手意见统一,奉军立刻行动起来。
政委带几个人出营,和禁军长官交涉,试图盘问出具体情况。
而高肃则开始发号施令,士兵着甲,拉出战马,检查火药......
甚至还将几门随身携带的小型臼炮拉到营门后,炮口直指禁军所在的方向。
只待事情有变,奉军立刻能变成叛军,杀进这巍巍皇城!
。。。。。。
此刻的李彻还不清楚,自家属下为了替自己报仇,已经做好了造反的准备。
他的耳边传来模模糊糊的呜咽声,随之是湿热却柔软的触感在脸颊上来回滑动。
李彻皱了皱眉,试图动一动,但浑身像被千斤压住,沉重得无法动作。
那触感仍没有停下,带着一丝焦躁,仿佛在催促他醒来。
李彻勉力睁开双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对湿漉漉的黑宝石般的眼睛,正焦急地盯着他看。
随后,一张毛茸茸的熊脸凑了过来。
李彻怔了一瞬,随即回忆如潮水般涌回脑海——刀光剑影、嘶喊震天,杀不完的刺客和送人头的锦衣卫……
他迅速坐起身,胸口的伤口一阵撕裂般的疼痛让他咬紧牙关,额头沁出了冷汗。
“殿下莫要乱动!”一旁的秋白连忙扶起他,“您身上有七八处刀伤,虽无大碍,但也该好好歇息才是。”
李彻摸了摸一旁的小团,向四周看去。
自己似乎正身处一辆马车之中,身旁除了秋白外,还有霍端孝和抱着静默长剑的赢布。
“燕王如何了?”李彻嘶哑着嗓音问道。
“燕王殿下无碍,正在另一架马车当中。”秋白回道。
“我们这是去哪?”李彻又问道。
未等秋白回复,马车外传来一道声音:“回宫!陛下有令,找到殿下后,属下要立刻将您带回去。”
马车的帘子从外面被拉开,说话之人正是锦衣卫指挥使任宽。
任宽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扶着帘子,堂堂锦衣卫指挥使竟然亲自替李彻驾车。
秋白冷哼一声,一把抢下帘子:“莫要冻着殿下!”
保护李彻是锦衣卫的职责,显然他们完成的并不好。
在李彻昏迷的这段时间,秋白等人全程都对他们没什么好脸色。
任宽尴尬地缩了缩手,没敢发怒,只能隔着帘子和李彻说话。
理亏是一方面,另一方面......
他可是看见了李彻的这些手下,刚刚是怎么和城卫军作战的。
已经不能用勇猛来形容了,那简直就是一群怪物,一个人就能凿开阵线。
真惹怒了他们,万一出手打人,锦衣卫还真打不过他们。
“任大人,你可知今晚刺杀的幕后之人是谁?”李彻皱了皱眉毛,开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