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瞧,做陪练也没什么难的嘛。”
夜色如墨,浸染天际,别墅内光影交错,星空灯散发着斑斓色彩,青淮夹着烟,沉稳倚靠在沙发上。
语气出奇的平静。
“他还好吗?”周柯礼面色古怪,剥着荔枝的手顿了顿。
“看样子……”林祁迟疑片刻,扫了眼茶几上多了一倍的饼干包装,沉凝答道,“已经稳定下来了。”
“怎么感觉他有点死了,”周柯礼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眸中闪过一丝怜悯,顺手将刚剥好的嫩白荔枝果肉递了过去。
“喏,尝一个。”
“不用,你那颗没有我的亮,”青淮推了推他的手,一把揽过茶几上的星空灯,宝贝似的抱在怀里。
“送去医院?”周柯礼看了眼林祁,不确定问道。
林祁沉默片刻,摸起一张神职牌,直直竖在他面前。
青淮揉眼,凑近看了看,脸上闲适须臾僵滞,“给我看这个干嘛?”
“女巫牌,没错啊。”
“是一张女巫牌……”
“分不清女巫牌还怎么玩游戏,真逗!”
“这是预言家,”林祁微微叹了口气,垂臂收拢牌面,回头望向周柯礼,“打120吧。”
“不可能!”青淮大叫出声,一把抢过他手里的卡牌。
淡紫色衣裙少女,一头卷曲长发,双手小心翼翼捧着一颗散发神秘光芒的水晶球。
预言家!
“我,我......”他有些语无伦次起来,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再次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眶,定睛仔细瞧去。
片刻后,像是认命一般,整个人如同泄了气的皮球,瘫陷在沙发里,“出现幻觉了,这饼干里有毒蘑菇。”
“看来小爷今儿真得去一趟医院……”
周柯礼“噗嗤”笑出了声,从林祁袖口里抽出原先那张牌面,利落丢给他。
“是女巫,好在人没疯,歇会儿就好了。”
青淮无力瞟了眼胸前的卡牌,待看清上面的图案后,原本还有些萎靡不振的他,瞬间挺直了身子,“我就说,小爷怎么可能看错!”
“这么明显的两张牌面,怎么就猜不对呢?我寻思它俩除了都是紫色的,也没什么共通点啊。”
“第一轮小爷摸到张预言家,你说是通灵师,这两张牌性质差不多,小爷忍了。”
“后来抽到魔术师,你说是骑士,行!”
“好歹都是功能神职。”
“我想想……”青淮狠狠嘬了一大口烟,“今天下午,抽到这张女巫牌的次数不下二十次,怎么就猜不对呢?”
“你一句白痴,一句预言家,最后又扯到定序王子,哥们儿?你故意的吧!”
“最离谱的是,你还猜了句饼干!”
“我那是提示你吃饼干,”林祁蹙眉辩解。
“用你提示嘛!”青淮激动反驳,“全神贯注抿牌行不行?小爷无私奉献一下午时间陪你练习抿牌,你跟小爷提什么饼干!”
“好吧,”林祁认真点头,“下次不会了。”
“没有下次!”青淮恶狠狠捻灭烟头,不小心烫到手指,疼的龇牙咧嘴,忙凑近吹了吹。
“赶上晦气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淦!”
真不是林祁故意气他,青淮能陪自己练习抿牌,自己打心底里感激他。
但,不知是不是换了一个人的缘故。
今天的抿值,比上次和周柯礼对练时,出现的误差还要多。
接连二十几张牌,频频抿错,甚至于最容易捕捉反馈的狼人牌,也看的并不精准。
他真的没有抿人天赋吗?
林祁也很怀疑这点。
“这种事不是一蹴而就的,倘若任何人,随便练习个一两周,便可以达到刻苦钻研几十年的地步,抿人这项技艺就不会被捧得那么高。”
周柯礼看出他的挫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口中噙着一颗荔枝,含糊不清道。
“没关系,再接再厉!”
“所以最开始,你也是像我现在这样吗?”林祁心下沉郁略微散去。
“那倒没有这么夸张,”周柯礼轻咳两声,提起桌上的水杯抿了一口,“每个人身上的天赋侧重点不同。”
“比如,你天生具备洞悉人性的敏感度,更擅长运用人性,这方面我比你差点儿。”
“哕,”青淮忽然干呕,拍了拍胸脯,嫌弃瞧了眼烟灰缸里攒满的烟头。
这么多年来,他的精神离不开香烟。
他的肉体却异常排斥。
青瑶曾无数次劝过他戒烟的事儿,他也认真尝试过,然而没有香烟的日子,他的灵魂单一且空泛。
无论身处何处,只要断了烟源,他似乎又坠入了那方昏暗的小黑屋。
是他缺少朋友吗?
他的朋友并不少……
或许是他从未给自己的人生赋予过别样的意义。
一个连自己能活多久都不知道的人,又该为自己的人生赋予怎样的意义呢?
他连生日愿望都没许过,唯恐来不及实现,徒留遗憾。
“你又流鼻血了,”周柯礼从茶几上抽出几张纸巾,顺手递了过去,只当是今天下午太过上火所致。
没怎么在意。
青淮下意识触了触鼻头,一抹猩红映入眼帘。
他烦闷仰头,接过纸巾后快速奔向洗手间。
林祁静静凝视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下怪异。
一个普通人,流鼻血的频率这么高,且看他的模样,似乎早已习惯。
或许他真得抽个空去医院检查一趟。
有什么病症也好提前知晓预防。
正想着,茶几上的手机突然亮起。
林祁接过查看,是张小青打来的电话。
“林祁,伯母不见了,我带伯母刚逛完游乐园,准备回家的时候,发现人没了。”
“我,我回去找了一圈,拜托工作人员调取监控,看到伯母跟我一起出来的,我又在外边找了好久,还……还是没找着人。”
“对不起,我……”
张小青的声音带着哭腔,听上去满是自责。
“先报警,我马上到,”林祁冷静打断,快速拎起外套,步履生风朝外走去。
“发生什么事了?”周柯礼连忙跟着起身,见林祁面色黑沉,约摸猜出几分。
“路上说吧,”林祁捞起玄关处柜子上的车钥匙,直奔院子里的停车位。
青淮听见关门声,从卫生间探头出来,茫然看了眼空荡荡的客厅。
胡乱在鼻孔下塞了一团半湿的纸巾,快步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