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别墅客厅中,温馨的暖光灯下,江桓坐在沙发上,有些局促的抱着水杯,眼神不知该往哪里放。
而舒颜同样坐在沙发的另一头,神情也略显紧张。
这一刻,她是慌乱的。
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刚刚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
二人明明认识许久了,但独自呆在这样一个密闭空间中,莫名的感到一股尴尬,谁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良久,江桓作为一名男生,还是决定自己找点话题。
“那个……不是说,你家猫呢?不是喊我来看它后空翻吗?”
舒颜脸上的窘迫之色更浓了,她哪里养着猫,那句话完全就是张口就来的。
她的脑子飞速旋转,也不知哪条神经元突然被触动了,她突然开了口:“喵~~~”
静,死一般的静。
江桓举到嘴边的水杯,愣是停了下来。
舒颜的脸红得像猴屁股一样。
我这是干嘛!怎么会干这样的事情!
“嗯,那你翻一个我看看。”
愣在原地的江桓,不知该怎么接话茬,竟下意识的回答。
舒颜当场愣住了:“真,真的要翻吗?”
这一刻,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当着自己喜欢的人面,像个猴子似的翻跟斗,她觉得好羞耻。偏偏这话还是自己说的。
闻言,江桓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忙摇摇头:“不,不用,我开玩笑的。”
说着便尴尬的低头喝水,仿佛喝水是一件需要全神贯注的事情。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尴尬的气氛笼罩在整个房间里。
江桓局促的心,就像他四下偷瞄的目光,不知该放在哪里。
突然,江桓的目光停了下来,他注意到面前的茶几上,摆放着一幅相框。
相片里,是更年轻,大约五六岁时的舒颜,正站在一个眉眼与她有几分相似,风韵犹存,却显得有些虚弱的女人身前。
两人的脸上都挂着笑容,但莫名的,江桓总觉得,这张双人照的位置好像有些不对。
似乎是注意到了江桓的目光,舒颜突然开口解释道。
“那是我五岁的时候,和我妈妈一起去公园里玩拍下的照片。”
江桓点点头:“很可爱。”
顿了顿,他又问道:“你妈妈呢?没和你在一起吗?”
舒颜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不在了,她是个普通人,我十岁那年,她患上了罕见的灵脉石化症。七年后,她自杀了。”
江桓知道这种疾病,这是一种灵气复苏时代后,普通人超罕见的慢性病。极少数的普通人,因为某种原因,突然无法适应充满灵气的环境,在灵气的日夜侵蚀下,经脉渐渐石化。关节逐渐变得僵硬如岩石,每到深夜,身上便会渗出结晶体。
直到最后,整个身子如同石头一样,躺在床上,默默的等死。
这是一种不但疼痛,而且极其折磨人的疾病。
但并非无解,相较于江桓母亲患上的灵力过敏症,其实只要长期注射一种特殊药剂,患者照样可以行动,无法就是比正常人要稍微迟缓一点。
“你没带她去医院看过吗?”
“带了,甚至国家给的补贴,我都愿意拿给她去治病。可……”舒颜已经哽咽。
在舒颜的讲述下,江桓渐渐的了解了她的往事。
舒颜的母亲叫做舒悦,自舒颜有记忆以来,一直都在独立养着舒颜。
一个普通人,在这个时代,独立养家,江桓比任何人都清楚,到底有多难。
他父亲失踪后,母亲苏柳香便是如此。
舒悦患病后,为了给母亲治病,舒颜每一次都会把学校发的资源省下来,然后交给母亲,希望她去医院里治病,减轻自己的痛苦。
而舒颜的母亲每次都会笑呵呵的接受,然后抚摸着舒颜的脑袋,高兴的夸上一句:“孩子长大了,懂得心疼妈妈了。”
舒颜一直都以为,舒悦真的去医院接受治疗了。
直到17岁高二那年,她像往常一样,放学后期待回家吃着热气腾腾的饭菜,结果看到的是,母亲倒在床上,手腕上触目惊心的伤口,满地的血渍,让她直接瘫软在地上。
从母亲的遗书上,舒颜才知道事情始末。
舒悦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这个疾病是个无底洞,因此,舒颜给她的资源,都被她省下来,兑换成钱,专门储存在留给舒颜发一个账户里,自己则开了一些止疼剂,以及一些便宜的药暂时抑制。直到七年后,舒颜回家的前一天晚上,她实在受不了疼痛了,便选择了自杀。
“我妈是个很傻又很矛盾的女人。她知道御灵师很危险,一方面不希望我成为御灵师,一方面又担心我成不了御灵师的话,以后会被人欺负。”
“她是个普通人,赚不了多少钱,所以我给她的资源,她全部换成了钱为我攒着,就是希望我以后不需要为钱头疼,而选择冒险当佣兵。”
江桓情不自禁的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她也同样不愿让自己冒险,可自己总是偷偷的去。自她转院至帝都以后,江桓基本上每个星期都会给帝都医院打去电话,询问母亲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只是一直都没有什么动静。
莫名的,江桓又想起了自己的父亲,那个八岁前,每个月都能见到,八岁后,再也见不到的男人,他甚至有些模糊了他的样子了。
江桓主动抽出一张纸巾,递给舒颜:“那你父亲呢?”
舒颜一下愣住,望着江桓,无奈的摇了摇头:“他呀,一个无能的空想家罢了。”
“空想家?”
舒颜点点头:“你知道我妈妈为什么不希望我成为御灵师吗?就是因为他。”
江桓渐渐了解到,舒颜的父亲是个佣兵,年轻时极度自信,乐观,充满理想,不论遇到怎样的困境,他始终觉得,自己终有一日会成为大夏境内最强佣兵。也正是因为这样的自信,吸引了舒颜的妈妈,二人情投意合的走到了一起。
只是,婚姻不同于恋爱,舒颜的母亲,很快就感受到了一个过分自信,又不切实际的空想家,给家庭带来的苦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