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袅将手中的透明的琉璃片对准远处。
即便是隔着厚厚琉璃,景色依旧清晰,没有变形、没有变色。
倒是与从前只讲究器型精美、颜色华丽的琉璃器皿完全不同。
很像是上乘的白水晶,晶莹剔透。
他饶有兴致的将手中的碎片递到陪着自己的工部尚书乔绛面前:“乔卿,这个东西烧制麻烦吗?”
乔绛接过碎片看了一眼,笑了起来:“回陛下,这是最简单最便宜的琉璃料,一般都是交给学徒烧制练习的。”
“那正好。”
季袅也笑,走了几步,将手里的透明琉璃贴到了窗户上:“你看这个样子,是不是很合适?”
“窗户?”
乔绛愣了下,忽然欣喜若狂:“陛下说的极是!这种透明琉璃工艺简单、造价极低,比军中拿来磨制千里镜的都不如,若是拿来做窗户,耗费比如今用纱帛油纸可小多了,而且挡风遮雨!”
“这东西厚重,你们再看看,怎么镶嵌合适,研究明白了,先把季府的给朕换了。”
季袅浅笑,笑的轻松:“先说好,朕这次要索贿,不给钱。”
乔绛愣了下,也笑了起来:“陛下这话说的,整个大夏都是您的,您要什么都是应该的。”
“不能这么说。”
季袅严肃的摇了摇头:“天下是百姓的天下,天子代天巡狩,说句不好听的,也不过是领着老百姓过日子罢了。”
乔绛原不过随口一说,哄季袅高兴,听季袅这样说,倒有些惭愧:“臣明白,臣定当竭尽全力,做好份内之事。”
季袅愕然看他一眼:“你明白了什么呀,朕都不知道自己说什么了。”
他也不过是随便发发感慨,乔绛又联想到了什么?
九霖看他们君臣打哑谜一样,笑着握住季袅的手:“不去看看那烧制出的黏土吗?”
“阿霁感兴趣?”
季袅抬眼看他。
“很感兴趣,那这个修城墙,想来结实。”九霖到底是个将领,首先想到的还是北疆的关隘。
哪怕如今北疆已经是一片太平。
“好,去看。”
季袅笑了:“乔卿带路吧。”
……
……
两人在工部转了一圈儿,又去了兵部和户部。
如今六部像是比着谁更能干一般,钻破脑袋的兴办实业,倒是和从前晋朝还在时完全不同。
就连礼部都在大肆修书劝学,当真是一片兴盛。
结果就是,等两人转完这一圈儿回来,天都黑了。
九霖本来不想去军政署了。
奈何南境的事情急着决断,他不得不去。
季袅想要陪他一起,九霖笑着吻吻他的脸颊:“不行,你回去休息。”
“将近年下,祭礼多,事情也多,你都熬了几日了。”
九霖搂着他的腰轻声笑着:“乖,回去等我就是了。”
“好,那你也别太累 。若是太晚,在军政署歇着就是。”
虽说两人感情甚笃,但是到底各有各的责任,倒也不至于不分青红皂白的腻歪。
听九霖这么说,季袅也知道,他跟着去除了等着,的确做不了别的事情。
倒是也没必要非得浪费两个人的时间。
九霖笑着又往他脸上一吻:“那不行,我非得回来,不然你自己我不放心 。”
“有什么可不放心的 。”
季袅轻笑:“我又不是三岁小童。”
“怕你被人拐跑了。”
九霖笑着开玩笑:“好了,乖,回去休息吧。”
“好。”
季袅答应了一声,也回了九霖一个吻:“你也别太累。”
九霖去了军政署,季袅自然是自己回了寝宫。
如今乾元宫伺候的宫人虽然比从前多了,但是季袅的习惯并没有变,依旧是习惯自己独处,身边最多留着肖散一个。
回到寝殿,季袅习惯性地将人都支开,就连肖散,都习惯的止步在外殿。
然而一进入内殿,季袅便皱起眉峰。
房中有人。
对方的呼吸虽然有意放轻,但是依旧很容易被觉察。
这是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略有些急促的呼吸透出这人的紧张。
季袅忽然觉得乏味:“肖散,滚进来!”
肖散匆匆从外面进来,有些不解:“陛下有什么吩咐?”
“吩咐?呵,你挑的好人儿。”
季袅面色平静,表情甚至称得上柔和,那张比桃李春风更艳冶的脸上漫着浅浅的笑容:“朕竟然不知道,龙床什么阿猫阿狗能能上了是吧?”
“龙床?”
纵然不算季袅还是首辅那些年,肖散也跟了季袅三年了。
就算是上次因为他的失误,让季袅独自在寝殿病了一天,季袅都没这样和他说过话。
可是今天,季袅显然是生气了。
所以肖散只是一瞬间的迷茫,立刻反应过来,抬头去看屏风后的龙床,一时失色。
不是,他最近倒了什么霉啊?
先是搞出来个试图在皇上面前露脸的蠢货,如今又有了个不要命爬床的?
这样想着,肖散慌忙认罪:“陛下恕罪,是奴才办事不力,奴才这就处理。”
季袅拂袖出去:“一刻钟,把人收拾好了带出来,朕倒想知道,是谁这么想死。”
“是,陛下且先出去,莫脏了您的眼。”
肖散恭敬地说,冷汗已经浸湿了里衣、
看季袅出去,肖散这才从地上爬起来,喊人进来:“来人,去把龙床上那个不知死活的孽障给咱家拖出来!”
床上躺着的人当然已经听清了外面的对话。
几个身强体健的宫人重进出去的时候,床上原本脱的赤条条的人已经开始手忙脚乱的穿衣服了,只是他可能太紧张了,一身单薄的衣衫怎么也套不上,被几个宫人粗暴地从床上拽了下去。
看清被拖出去的人是谁,肖散险些气死:“辛茗,怎么又是你!”
天知道上次为了从皇上手里给他讨一条活路,皇后殿下费了多少力气。
他自己也被罚了三个月的俸银。
可是小子不知死活,居然又敢来爬床?
他当真以为皇上笑一笑是看上他了?
但凡见过季首辅的,就没个不知道的。
当今皇上发脾气骂人不可怕,要是笑眯眯的一点儿脾气没有,那才是要杀人了。
他恨铁不成钢的瞪着一心找死的辛茗,冷笑一声:“既然你不知好歹,那就自己去和陛下说吧。把人带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