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刺骨的湖水沁入鼻腔,瞬时淹没了所有人。
等鸣栖反应过来的时候,视线之中,只剩下了几个模糊的身影。
翻滚的浪潮,似狂风骤雨,迎面而来,好不容易稳住身型,还未喘息,又一个浪头将人拍翻。
不知滚出去多远,鸣栖可算掌握了浪潮的规律,趁着下一个浪翻腾的瞬间在水中寻找其他人的身影。
眨眼之间,已经不知在何处。
不远处
青年的身影在水中飘散,不断地往湖底坠去。
肺腑之间的气息几乎空悬,他喘不上气,心脏处被勒得生疼。
但很快,容珩便恢复了意识,他尤为冷静,滑动水花
但脚下一道骸人的力量死死抓着他不放。
容珩皱起眉,垂首去看,什么都没有,但却就是在下坠!
就在他即将失去意识的瞬间
“容珩!”
手腕被人紧紧抓住,发丝划过了他的指尖
睁开眼的刹那,他看到了少女眼底的惊慌。
原来,她也会为了自己紧张吗?
只是,没有气息,他已经无法支撑,眼皮不受控制地闭上。
鸣栖瞳孔骤然放大,“容珩,你别睡!”
从未见过容珩有这般虚弱的模样,她心头不免狂乱地跳动,意识到他窒息,鸣栖再也顾不得什么。
她坠到了他的面前,抓住他后颈的头发,将避水珠硬生生塞进他口中。
避水珠入口的瞬间,容珩便差距到了气息涌入胸腔,脑中的沉重顿时消失,他愈发清明。
“呼吸!”
鸣栖没有放过他的半寸神情,抓着他的衣领摇晃。
容珩被晃得脑袋昏沉,下意识地拥住眼前人的腰肢,可他望着鸣栖的眸光,明明是那般的慌乱,她的声音带了些许焦急,“快吸气。”
本能告诉他不能在水中呼吸,但他试着吸气,竟然如在岸上一般,可自由呼吸。
鸣栖这才松了口气,发丝在水中如墨般飘散,但怎么也拉不动容珩。
他指了指脚下,似乎有东西困住了他。
鸣栖愣了一下,很快挣脱开,望向水底。
头皮陡然发麻!
森白的手指,正死死抓着容珩的脚腕不放。
难怪挣脱不开!
更深的水底,无数的亡魂在潜藏,瞪着眼睛盯着他们,绿色的瞳孔在幽暗水中诡异可怖。
如同盯上猎物的豺狼,目露凶光恨不得将人生吞活剥。
“水鬼勾魂!”
“这是要容珩的命,来一魂换一魂。”
鸣栖不知为何怒火中烧,指尖银白的神力拔地而起,转瞬之间,身边扬起了流光四溢的咒印。
“放开!”
一击而出,暴躁的灵气较之以往愈发汹涌,几乎打得那些水鬼魂飞魄散。
纷纷哀嚎鬼叫:“小神君饶命!”
腕间的压力陡然消散,容珩看着鸣栖的动作,“走”。
两人终于破水而出,双双跌落在岸边的沙子中。
“呼”
鸣栖浑身湿透,按着心口,仍心有余悸,急速地喘息。
忽然,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不少人都上了岸,唯独没有她熟悉的那个人的影子。
海子以极快的速度继续移动,不过片刻的时辰,已经消失在了他们眼前。
“容时呢?”
一句话,引得容珩抬起了眼睛,确实没有看到容时,他复看向鸣栖,摇了摇头。
心脏剧烈地跳动,她只觉得比冰冷刺骨的风吹在身上毫无知觉。
“大当家和袖玉姑娘似乎都没有看见!”马匪帮里,有人清点人数,声声道。
什么?!
“难道容时还在海子之中?”
鸣栖的脑中,所有的思绪都已然停摆,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确保容时还活着!
喉咙干燥,她的怒火在片刻间燃烧了她所有的理智
海子之中的亡魂,被鸣栖捆到面前,双目染上血色,一瞬间来到亡魂面前。
马匪们只看到鸣栖一个少女,冲着一片空荡的沙子呵斥:“人呢?”
看得几人面面相觑,只觉得,“怎么这个女人奇奇怪怪,不会水淹傻了吧?”
“她在跟空气说话?”
容珩却知道,她看到了什么,是鬼。
刚刚拉住他的,应当也是鬼。
不远处,鸣栖额角的青筋崩裂,已然顾不上遮掩,险些就要抽出佩剑。
“水中还有一男一女去了哪里!”
“说!”
她厉声道。
亡魂们被她浑身散发的银光吓得浑身颤抖,缩在一起抱头痛哭。
“小神君饶命,我们不知道啊,真的未曾见过!”
找不到容时,心中似乎有一座钟,嗡嗡地敲动,难以平静。
她后撤两步,一道咒印,生腾起耀眼的光芒,直冲云霄,最终融入漫天的星光之中。
“以吾之令,去寻!”
全然不顾身后人震惊的眼神。
天幕之上,一道流星朝着北侧坠下。
鸣栖眼神亮起,“还活着,在那边!”
马匪还未休息,只见人已经冲了出去,容珩及几个心腹亦追随其脚步,壮汉们相互看了一眼,只好跟上。
没了骆驼,几人的行进速度降低。
在茫茫的沙漠之中,孤寂空旷,亘古永恒的寂静。
几人只剩下了本能的畏惧,害怕地吞了吞口水。
他们不知道寻了多久,一个马匪的眼睛尖,借着星辰的光亮,看到了沙堆下露出的一张人脸。
他眯着眼睛,拔起嗓子,“那是大当家!在那里!”
众人涌了过去。
马匪们还是很讲义气,合力将容时刨了出来。
“没有呼吸啊!”
壮汉几乎快哭出来。
鸣栖脑子嗡的一下,失去了反应。
容珩见她这幅模样,蹙起了眉,当即拨开众人,将容时的衣衫撕开,听肺腑中的浊音。
打开喉咙的气道,精准寻到位置,用力按压他的胸膛。
“啊!”
容时一口气喘了上来,吐出了水。
容珩松了一口气。
“没事了”他说。
鸣栖只觉得心都要裂开了。
她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若容时此刻死了,她还得再等他转世
那么她的局,就只得无限期地等下去。
幸好
“大当家你可活了,吓死我们。”马匪们还沉浸在大当家没事的喜悦之中。
谁料,容时睁开的一瞬间,双目便不断地追寻着谁的身影。
剩下满脸的失望,脱口而出:“袖玉呢?”
众人一惊。
“没有看到袖玉姑娘,大当家,也许袖玉姑娘就在不远处呢?”
马匪们天真道,“大当家你别急,我们一同去寻。”
鸣栖沉下去的心,在听到袖玉二字之时,又坠了下,有些喘不来气。
容时却愈发紧张起来,“不”
“刚才是,袖玉救了我。”
“卷入水中以后,我与袖玉是最早爬上岸的,可谁知有人跟着我们要杀我。”
容时浑身湿透,沾染满身的沙尘,看起来狼狈不堪。
他满目焦急,喉咙哽咽,“只是我头痛发作,走不了,是袖玉,引开了他们…”
什么?
脑中的记忆不断地出现又消失,他胀痛难堪,不经意间捂住了脑子。
卷入水中的一刻,似乎灵魂深处,有什么记忆在复苏。
无尽的沙漠、不断地原地迷途、移动的海子。
一幕幕就像是曾经亲身经历过一般,是印入骨髓的深刻。
巨浪吞噬了他的意识,窒息的痛苦让容时不断挣扎,水中他似乎看到了许多的人的影子。
记忆像是不断闪现,又不断地消失
袖玉被浪潮冲入了怀中,容时似乎意识到,这片海子他曾经经历过,他猛然抓住袖玉的手。
以最快的速度跃出了水面。
袖玉长发凌乱,一双眼睛惊恐地看着他,“图格,你没事吧!”
“没事”
四处根本看不清其他人的踪影。
容时定神,海子飞速翻滚,若是不逃出去,很快又将被浪淹没。
于是,他拥住袖玉,两人趁着海子巨浪的间隙,跳上了岸。
“其他人好像都没上来。”袖玉擦去水珠。
容时沉默不语。
两人还未缓过来,却听得沙漠上,似乎有细微的脚不声。
“嘘,有人来了。”
容时的神经猛然绷紧,浑身发寒。
只有星光落下,他将袖玉拉起护在怀中,警惕地盯着四处。
“怎么办?”
沙丘之上,一个个身影越来越近,还听得到他们的声音:
“都仔细看看,分明看到他逃出来了。”
“是,找到了先断手断脚,让他跑不掉。”
一声嬉笑声,落在他们心上,袖玉脸色惊惧交加。
容时没有半点犹豫,“躲起来,他们人多,不宜硬碰硬。”
“好”
袖玉自然答应。
沙漠之中,一看便能看尽,他们简直避无可避,心脏几乎要跳出来。
可,就在他们悄无声息地躲避之时,容时脑中的碎片再一次窜入了他的理智!
双膝陡然跪地,容时压抑着剧痛,一瞬间失去了行动能力。
袖玉费劲全力支撑他,她忍不住落下泪来,“图格,图格,你别有事。”
脑子似乎被人一拳一拳重击,他浑身发硬,眯着眼睛看袖玉,不能让她在这里跟着自己送死。
男人气若游丝,“袖玉,你先走,我拖住他们,一会儿再来找你!”
“嗯…走!”说罢,他将人推开。
袖玉早已经满脸泪水,她倔强地摇着头,不肯听,“我不要!”
“你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