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湘沅笑嘻嘻答应下来,又发了条私信给蕊蕊,让她在安抚了自家霸道总裁后,找机会来寒月仙宫把自己的情况交代清楚。
见聂莞又要起身离开,她忙问:“这回又要去哪儿?”
“去找蜃妃,试着往蜃渊底部探索一下。”
“你老人家能不能歇歇呀!”兰湘沅忍不住呐喊,“给我们这些人一点儿追赶的机会吧!你等级已经是不是快升80了?我们的等级连你一半都不到呢!”
聂莞道:“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才66。”
“66还不夸张吗!我现在才36!”
聂莞本打算先传送走再说,但看兰湘沅的表情,似乎有点认真,便重新坐下,问道:“你在紧张什么?”
“紧张?算不上紧张吧。”兰湘沅笑一笑,神情惘然,望着花窗投在花梨木椅上的光影,“前几天,年年说,要抓紧时间转职,不然我这个副会长和曼陀罗比起来,就凭空矮了一头,你不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吗?”
当兰大小姐说“你不觉得怎样怎样”的时候,往往是她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
聂莞点头:“她说的有道理。”
“所以我觉得我要尽快转职了,但是福厄轮要怎么进一步升级,哪怕林老师都没有找到线索。她说,这一部分历史似乎被刻意抹掉了,要调查的会有一点麻烦。本来我觉得,无论多久我都可以等,就凭福厄轮和我天然对眼的那种缘分,我就该坚持。可是……”
兰湘沅盯日光盯得太久,眼前开始出现别的色块,像一片片海在漂浮。
“可是眼下,我不只是我自己,我还担负着寒月仙宫的责任,我还……还是你的合作伙伴,如果蒸蒸日上的寒月仙宫在我这里扯了后腿,那么我实在难辞其咎。”
聂莞将她每一句话都听得很清楚,沉思片刻,问道:“你还是觉得,我让你当副会长,主要是因为你的运气?”
兰湘沅果断摇头:“不是。”
寒月仙宫发展到这个地步,早已不必像刚开始时那样,由她事必躬亲,每天开宝箱摸尸体来攒资源了。
自然,她还是要负责这部分事情,但占比已经很少。
除了开宝箱外,所有副会长和会长的责任,她都处理得很好,她自认是个非常优秀的副会长,她值得聂莞一开始给她开的那份合同契约。
但是……
“我明白你的意思。”兰湘沅双手交叉,十指紧紧扣住,“我知道我自己的分量,没有妄自菲薄。但是在这个游戏里,最重要的依然是战力,最一骑绝尘的人是你。我只是觉得,眼下我这个水平,相对于你来说,显得太过拖后腿了。”
聂莞沉默不语。
她知道兰湘沅在意的不是战力,而是获取战力的手段。
如果是要提升战力,聂莞有一百种途径提升她的攻击,把她从头武装到牙齿。
但这只会让兰湘沅更加低落,更加觉得两人之间差距太大。
“那么你是想要立刻找个别的线索转职,还是再等候一下福厄轮的线索?”
聂莞问这句话时,希望兰湘沅能选前者,因为那些模糊不清的记忆,让她对福厄轮十分忌惮。
但希望归希望,聂莞心里清楚,兰湘沅的选择只有一个。
“我会再等等。”
果然,兰湘沅如此回答:“我不想放弃福厄轮,我觉得它天生就是属于我的。或者,我天生就是属于它的。再等一个月!一个月后仍然找不到任何线索的话,我就去找别的线索转职!”
聂莞颔首。
兰湘沅奇怪地看她:“你就不……不发表一点意见吗?哪怕是觉得我有点儿矫情,心里明明有判断,却还是要拉着你来谈话也行啊。”
聂莞道:“这不算矫情,我也有过这种时候,有些念头就是要变成和别人说的话,才能真正生根发芽,影响自己的行动。”
“你有过这种时候?什么时候?”兰湘沅上身探过桌子,离聂莞更近了些,“自打我认识你开始,从来没见过你和别人讨论这种犹豫啊纠结啊的事。”
“因为那时候我进化完全了呀,进化不完全的时候,我也要找人给参考意见的。”聂莞故作松快,却又并不讲自己究竟有过什么类似经历。
兰湘沅岂会轻轻松松就放过她,自然追问不舍。
聂莞看在她正处在选择岔路口的份上,也就稍稍透露了些事情。
“高中分文理科的时候,我就纠结过。”
“这种事有什么好纠结的?”兰湘沅觉得聂莞绝对只是随便挑一件小事来敷衍她。
“对我而言很纠结,那时候我妈妈在留学机构工作,被一个客户讹上了,咬定她利用色相诈骗。爸爸妈妈花了几万块钱去打官司,才把事情给平息。这件事情持续了半年,但直到我高一寒假,在家里写作业,无意间听见姥姥和爸爸妈妈谈起这件事,我才知道这件事。”
兰湘沅眼中的敷衍渐渐被专注取代:“所以呢?这和你分文理科有什么关系?”
“我其实很喜欢理科,没有太多的特例,所有东西都按照固有的规律进行。我讨厌和人交流,讨厌钻进人和人的事情、人和人的秩序、人和人的倾轧中。但是如果我念了文科,当了律师,将来我就可以自己保护爸爸妈妈,而不用等到尘埃落定后,才发现他们在我不知不觉的时候遭了那么多罪。”
兰湘沅笑道:“人活在世上哪有不遭罪的,除了碰上无赖被纠缠,也有很多其他意外诞生啊。你不可能什么事情都替别人扛着,没有必要这么纠结吧。”
“我妈妈也是这么说的。”聂莞也笑起来,笑得却有些苍凉,“她说世界上的意外总和永远超过人所能应付的能力,所以没必要勉强自己。但我一直都是勉强自己的性子,所以我其实一早就打定主意,要走我认定的路。”
“但你也并没有当律师啊。”兰湘沅脱口而出,而后才想起前阵子从南栀口中了解到的聂莞家的变故,意识到这是戳人家的伤疤,连忙转移话题,“幸亏你没有当律师,不然哪儿有我们两个的相遇,对不对。”
“对。”聂莞轻轻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