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家和Npc的不同就在这里。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游戏的“本土居民”,自然相信自己一直生长的这个环境。
许多事情、许多信仰,都是自然而然地在环境中生发出来的。
但玩家们作为被半路扔进来,已经在另一个环境中生长过的人,怎么可能会相信游戏里这一套。
自然,总有些脑回路比较不同寻常的人,譬如俄尔普斯教的群众,譬如在进入游戏前就已经接触到这游戏秘密的人,一进入这个游戏,就无缝融入Npc中,直接和他们一样,信仰起神灵的存在。
也许比起所谓的先知优势,这种与Npc相同的信仰与理念,才是两大帮会领先其他帮众的缘故。
聂莞立刻把自己的想法对余月华说明。
余月华非常高兴:“你真是聪明,这么快就察觉到问题所在了。”
聂莞立刻把怆怀找过来,道:“你知道阿波罗的事吗?”
怆怀挠挠头:“我正在补课。”
她也不傻,知道自己接受了阿波罗的一部分传承后,如果想要得到更多,就必须当个名副其实的阿波罗祭司。
而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对阿波罗的各种事迹、各种神谕、各种圣名了如指掌。
所以她在黑袍医生处没有得到线索后,就直接去神庙里,听老祭司讲阿波罗的事迹去了。
但是这边的神话和人民生活息息相关,要一下子把阿波罗的相关内容全记住,实在为难怆怀。
聂莞听她讲了讲自己目前对阿波罗的理解,轻轻点头,指着坐在帐篷前,不停搅拌铜锅的黑袍医生。
“再去和他说说话吧,有关阿波罗的医药神职,所有你不理解的部分都可以问。但有一点要记住,不要抱着会获得什么技能的心态问,要以平常心去问。”
怆怀歪了下头,满眼都是不解,但还是听聂莞的话去问了。
黑袍医生对她依然爱搭不理,搅拌着锅里的药汤,任由火光把他古铜色的脸庞和花白胡须照得一明一暗。
怆怀把嘴巴都快问干了,都没有撬开黑袍医生的嘴。
眼看着月亮坠下海平面,东边天空渐渐明亮,海船上的船员已经从船舱中走出,开始忙活搬运东西和启航事宜,怆怀觉得自己八成是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怆怀看着收起银花与银丝,缓缓起身的聂莞,觉得这次沟通完完全全失败了。
她只好最后说一句:“这一晚上真是打扰您了,睿智的医者先生安赫提斯,希望下一次我有幸经过提洛岛时,依然能够有和您相遇的缘分,也希望下一次,我能够从您口中听到关于医神之父阿波罗的光辉事迹。”
这是之前聂莞发私信,让她最后离开的时候说的话。
她觉得这还有点儿拗口,太Npc了,却没想到说完这些话后,黑袍医生从咕嘟咕嘟冒泡的铜锅上抬起了头。
“远射手怆怀女士,你真是幸运,能够得到福波斯的眷顾,得到他的传承。你也真是足够强大,在能在福波斯如此钟爱你的情况下,没有被愚狂攫取心智。冷静的勇士值得拥有更多力量,好在人间彰显光明之神的风采。虽然我被阿波罗亲自教诲的荣幸,但有一样圣物的下落侥幸为我所知。如果你愿意和我一同出海,我会尽心竭力帮你得到那样圣物的。”
【是否接受任务“医神圣物”?】
怆怀有些犹豫,发私信问聂莞。
【我要和他说,等我几天,等我出海回来吗?我这么回答的话,他会不会直接翻脸?刚才他可是甩了我一晚上冷脸,也就和颜悦色了一小会儿,感觉脾气臭得很,根本不能拒绝他。】
对此,聂莞完全给她自由选择的权力。
【按照你自己的心意选择就行。】
怆怀思索片刻。
【那么,我想留下。】
【可以。】
怆怀睁大双眼,遏制着转头看聂莞的冲动,先把任务给接受了,被喜笑颜开的黑袍医生安赫提斯邀请着往帐篷里走时,回头看了聂莞一眼。
聂莞微微一笑,摆摆手让她随便完成任务去。
【我先走一步,你之后需要帮忙的时候,私信里说一句就可以了。】
【好。】
怆怀从帐篷摇曳的门帘往外看,见聂莞的身影真的消失不见了,心里居然还有点儿不舍。
虽然影月寒严格,但是她给的安全感也真的无与伦比。
在转职成远射手后,她得到了一个光明之眼的技能,清楚看到聂莞头上有个神罚标记。
所以她知道,聂莞现在只有20%的属性,而且这个惩罚还要持续一个月。
这么严重的惩罚,这样大幅度下降的属性,和怆怀比起来,纯技能威力说不准谁高谁低。
但怆怀就是知道,真打起来,自己绝对不会是她的对手。
这种气场上的压制,让怆怀不是很想和聂莞靠得太近。
但是,眼下忽然要离得很远,也让怆怀觉得不太舒服。
就像是……忽然被妈妈赶出家门,被迫自立一样。
啊啊啊什么乱七八糟的!
一定是这几天被调教和训练得太久,所以斯德哥尔摩了。
能离开这个强大的后援,尝试着自立是件好事。
“不要多想,不要多想……”
嘴里这么念叨,身体却很诚实,一直看着那艘海船消失在港口,才彻底回过头,和收拾好东西的黑袍医生走向另一个港口。
海船上,何畅对聂莞的决定十分不解:“你就这么放她去完成任务了?”
“不然呢,她已经不需要大洋女神的传承了。”聂莞理所当然回答。
何畅沉默片刻,无奈道:“虽然已经说过很多遍了,但我可能还是要重复一遍,你有点儿大方过度了,邵文君升米恩斗米仇可能不是没有原因的。”
以前聂莞听到这话,总是默认,现在她却坚定摇头。
“不,升米恩斗米仇是邵文君自己不争气,也有可能,他被别的东西诱惑了。反正我有错我认,但我的错没有大到那个地步,我的‘大方’也不是那些事的根本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