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顺着大河的宽阔水面缓缓前行,半个月的漂流让独孤行一行人风尘仆仆。就在此时,小船来到河流分岔口,慢慢驶入了一条大江。
顿时,眼前豁然开阔,只见一条大江横跨眼前。江水浩渺,一望无际,水与天边白云相映,和天一色。
独孤行站在船头,灰袍被江风吹得猎猎作响,他张眼远眺,胸中豪气顿生。白纾月倚在船舷,裙摆轻晃,望着水天一色的景象,也忍不住感叹道:“这水云江,果然名不虚传。”
独书蹦到船头,瘦小的身影险些被风吹倒,他指着江面嚷道:“先生!这江也太大了!比咱们清河那小破河强百倍!”他瞪圆了眼,活生生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小子。
青纾也探出头,平日里牙尖嘴利的她,此刻竟也安静下来,目光流连在江面上,喃喃道:“山里哪有这种景……”
独孤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地图,摊开看了看,指着地图上一条蜿蜒的粗线,笑道:“水云江,到了。前面那港湾,八成就是云水城的地界。”
他抬头,果然见远处岸边港湾热闹非凡,大船小船密密麻麻,桅杆如林,码头上人声鼎沸,隐约还能听见吆喝声。
白纾月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瞧见港湾边一座巍峨城池,城墙高耸,屋舍鳞次栉比,气势远超清河小县。她抿唇一笑,偷瞥了眼独孤行。
江风之下,少年意气风发。
白纾月看得心头微动,低声道:“云水城,骊国第一港,果然不同凡响。”
“行了,别感慨了,快去换身衣裳,准备靠岸。”独孤行摆摆手,转身握住竹桨,熟练地调整船头方向。白纾月应了一声,拉着青纾钻进船舱,姐妹俩的笑声从舱内传出,夹杂着几句拌嘴。
船身渐渐靠近码头,岸边人来人往,搬运货物的苦力、吆喝的小贩,还有几个身披甲胄的官差,正懒洋洋地靠在木桩旁。
独孤行刚将船系好,一名络腮胡的官差便晃了过来,斜眼打量着小船,瓮声瓮气道:“想靠岸?交钱。”
“多少?”独孤行跳上岸,拍了拍灰袍上的尘土。
“十枚惊蛰币,不收银两。”官差伸出手。
独孤行皱眉,摸了摸怀里的大暑币,价值虽高,但就是因为太值钱了,反而不能随便示人。他正犯难,船舱里忽地飞出一串铜光,紧接着,白纾月清脆的声音从舱内传来:“接着!”
独孤行伸手一抓,稳稳接住十枚惊蛰币,随后丢给了官差。
官差数了数,满意地点点头,甩下一句“下次早点准备”,便晃悠着走开。
独孤行站在岸边,双手抱臂,等着白纾月姐妹出来。
舱内嬉笑声不断,夹杂着青纾的抱怨:“这裙子勒得慌,姐,你非要我穿这个?”
独孤行听得直摇头,嘀咕道:“磨蹭什么,换个衣裳能用这么久?”
独书蹲在一旁,啃着独孤行给的干饼,贼兮兮地凑过来,低声道:“先生,要不我进去瞧瞧?帮你催催?”
独孤行斜他一眼,抬手在他脑门上敲了一记,力道不重,却让独书抱着头哇哇叫。他没好气道:“瞧你那点出息!再乱说话,信不信我让你抄《心经》三百遍?”
独书揉着额头,嘿嘿一笑,从脖子上摘下那串佛珠,晃了晃,讨好道:“先生,色即是空,我懂!这不正抄着呢嘛!”
他从怀里掏出一本旧书,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几行字,然而并非佛家书籍,而是蒙学的《礼记》一书。
正说着,船舱帘子一掀,白纾月和青纾走了出来。两人皆换了身黑色长裙,腰间束带勾勒出窈窕身形,头上戴着黑纱斗笠,薄纱垂下,遮住大半容颜,简直像两个行走江湖的女侍卫。
独孤行愣了愣,上下打量一番。
白纾月掀开纱帽一角,露出半张脸,笑盈盈道:“你不是嫌我招麻烦?如今裹得严严实实,总没人惦记了吧?”
她转了个圈,裙摆轻扬。
青纾却撇嘴,扯了扯身上紧绷的衣裳,嘀咕道:“丑死了,还不如我那条青裙。”
白纾月瞪她一眼,哼道:“云水城鱼龙混杂,修士遍地,谨慎点总没错。你少抱怨,学着点!”她说着,得意地瞥了独孤行一眼,仿佛在邀功。
独孤行点点头,难得赞同:“她说得对。人生地不熟,低调些好。”他顿了顿,斜眼看向青纾,“你得跟你姐学学,别老毛毛躁躁。”
白纾月闻言,笑得更欢,拍了拍妹妹的肩,得意道:“听见没?多学着点!”
青纾不服,翻了个白眼,哼道:“就你会装!上次还不是被人下药,差点没跑出来?”她话音刚落,白纾月脸一红,伸手就去挠她痒痒,姐妹俩笑闹成一团。
独孤行无奈摇头,招呼独书:“别傻站着,拿行李,下船。”他率先跳下船,独书屁颠屁颠跟上,肩上扛着个布包,嘴里还哼着小调。
白纾月停下笑闹,拉着青纾下了船。码头喧嚣,货箱堆积如山,空气中混杂着鱼腥和汗味。几个修士打扮的人从旁经过,气息隐晦,腰间佩刀或悬符,引得独孤行多看了两眼。他低声道:“这地方,果然不简单。”
白纾月凑近,压低声音:“云水城是骊国第一港,商贾云集,修士扎堆。听说还有十境护国大将军坐镇,咱们得小心点。”
独孤行点了点头,“在这里我们还是一起行动吧,出了事能相互照应。”
白纾月表示同意,“话说,你来这云水城干什么?”
独孤行回答道:“搭船去大骊京城。”
“然后呢?”白纾月歪了歪脑袋。
独孤行沉默了,其实太不太愿意告诉白纾月自己此行的目的,并非他不够朋友,至少他觉得有些东西还是别让她知道比较好,特别自己师父的身份。
白纾月见少年又不愿意和她多讲,顿时有些生闷气了,小声嘀咕道:“说话做朋友,但却一点都不交心,那还不如不做,签回契约,做主仆。”
独孤行叹了口气,“别在提那契约的事了,我不想你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