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菊英说得情真意切,也能听得出来她是真的后悔了,更是非常担心失去叶卫东这个儿子。
叶长征见肖菊英都那样说了,而里面的叶卫东仍然不肯打开门,赶忙也提高了音里说道:
“卫东,周辉的事,爸爸真的很遗憾,也很痛心啊。
收到这个消息之后,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更加恨我了,可这真不是我能预料到的结果啊,你要相信爸爸。
要是早知道会是这样,就算打死我,我也不能让周辉去北大荒啊。
你妈说得对,过去的我们是大错特错了,但你要知道,我们毕竟不是故意做了那么多伤害你的事。
以后,我们会尊重你的意见。
你要是想回京工作,没问题,爸爸会全力支持你,给你想办法;你要是想回来上工农兵大学,我们也会尽一切努力帮你。
只要你能原谅爸爸妈妈,怎么样都行。卫东,我们好好聊聊,哪怕你再多责备我们几句也行,你先打开门,好吗?”
然而,房门依旧没有打开,传来的却是叶卫东的咆哮:
“收起你们的好心吧,一切都晚了,我不需要!”
“你们眼中那些所谓重要的东西,对我来说,一文不值。我不需要你们给我找工作,也不稀罕上什么工农兵大学。
在你们看来,这些好像是要靠你们的权力和人脉才能艰难办成的大事,可在我眼里,只要我想要,这些都能唾手可得。
我知道你们不会相信,你们肯定觉得我在说大话,那就走着瞧吧!
我会向你们证明,没有了你们,我一定会过得更好,一定会拥有更灿烂的明天。
我有自己的能力,我以后的人生,只能由我自己做主,不需要你们来指手画脚,你们也已经没有资格了。
别白费力气了,就算你们走了关系,能让我提前返京,我也不会回来的。
所以我劝你们,不要再凭着你们的思维方式对待我,你们要是让我回京,要是想什么办法让我上工农兵大学,那都不是在帮我,而是再一次伤害我。
虽然我知道你们不明白为什么,但我告诉你们,你们要是这样做了,那我就一定会更加恨你们了。”
外面的肖菊英听到叶卫东说出的这一番话,心里感到一种揪心的痛。
他们这次来见叶卫东,早就明白叶卫东一定不想见他们了,就商量好了这些弥补的办法,以为这样就能说服叶卫东原谅他们。
可他们没想到,叶卫东竟一点也不为之所动。
“卫东,卫东,你爸爸的意思只是想向你表示他的诚意。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孩子。
只要你想通了,我们随时欢迎你回来。还有,你要是这次不想回家,我们也不勉强你。
但是,我们带了一些钱、粮票和布证等过来了,你开一下门,我们把这些给你好吗?
你在外面一个人,这些东西也许能让你过得好一点,孩子,我们只是想帮帮你。”
肖菊英苦苦哀求着,那声音中充满了绝望和无奈。
过了一会儿,房门终于吱呀一声打开了。
外面的三人心中一喜,他们以为叶卫东终究还是被这些物资所打动了,眼中闪过一丝期待。
然而,打开门了,叶卫东却面无表情地丢出来了一摞钱,然后又以极快的速度把门关上了。
“这是两千元钱,是我自己在湖南赚的,就当是还了你们的养育之恩。如果你们嫌少,你们说个数,我一定再补给你们。
但你们如果这一次不说,以后就别怪我再也没有任何回报了。”
叶卫东的声音从门内传来,冰冷而决绝。
叶长征、肖菊英还有叶卫红,看到这丢在地上的一大摞大团结,顿时全都傻眼了。
那一张张的钞票,在他们眼中不再是财富,反而像一把把锋利的利刃,直直地扎在了他们的心上,让他们的心鲜血淋漓。
看到这钱,肖菊英忍不住哭得更伤心了。
“不,不,卫东,我们不能要你的钱,我们也不会收这些钱,呜呜呜……”
可里面再次传出叶卫东的声音:
“要不要那钱是你们的事,但我已经给了,不管是被外面经过的人捡走了,还是被风刮走了,那都不关我的事了。
我累了,要休息了,你们爱在外待多久就待多久吧,我不会再回应你们了。”
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归于一片寂静,只剩下门外三人的痛哭声在走廊里回荡。
果然,后面,任凭他们如何想再要和叶卫东解释,想要他打开门,叶卫东再也没有回应。
叶卫东就像一个被抽干了灵魂的木偶,默默地回到床边坐下。
他的眼神空洞,仿佛整个世界都与他无关了。
他双手抱头,身体微微颤抖,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的声音渐渐消失了,那离去的脚步声像是一把把锐利的刀,斩断了最后一丝联系,也仿佛带走了叶卫东心中的最后一丝波澜。
叶卫东缓缓起身,像是一个迟暮的老人,每一个动作都显得那么沉重。
他走到门口,缓缓地打开门,发现丢给他们的钱还是被带走了。
看着那空荡荡的走廊,他的心中还是涌起了一阵失落。
那原本熟悉的家人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一片死寂般的寂静,而这片寂静就像一个巨大的黑洞,不断吞噬着他的心,让他的心变得更加空荡、更加孤独。
叶卫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要把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吸入肺腑,然后再用力地呼出。
他要努力收拾好心情,准备前往陈红舞家。
他知道,在那里,或许能找到一些温暖,就像在黑暗中寻找一丝烛光,来驱散此刻心中那如阴霾般浓重的负面情绪。
…………
就在叶长征一家三口垂头丧气地走出招待所的时候,他们在招待所的门口遇到了陈红舞和文曼丽。
两拨人擦肩而过,由于彼此都不认识,也就没有打招呼。
然而,陈红舞看到那个身着副师级军官服的中年人,虽然与叶卫东的长相不同,但还是敏锐地想到了这三人可能就是叶卫东的家人。
于是,陈红舞就忍不住特意盯着叶长征多看了两眼。
一想到在叶家人在《中青报》上的那则声明,陈红舞竟本能地对这一家三口感到有些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