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大田和蒲翠莲有钱拿也就不再阻止泪娘进家门。蒲翠莲见苦娘一天天大了,模样又好,再过几年要是有媒人上门就又可以拿一笔钱。
泪娘看出蒲翠莲打得什么主意,就想着偷偷把苦娘带到观里藏起来。泪娘第一次将苦娘带进观里叫蒲翠莲大闹了一场,观里的人都出来看热闹,惹得妙玄很不高兴,最后还是灵应在中间劝和,泪娘没办法只能让苦娘回去。
这次泪娘拿银子回家看苦娘,撞见辛喜宝拿苦娘当马骑。辛喜宝是辛大田和蒲翠莲后生的儿子,被辛大田惯得不成个样子,常常欺负性格软弱的苦娘。辛喜宝揪着苦娘头发,用两只脚跟磕苦娘肚子,嘴里“驾驾驾”地喊。
泪娘火冒三丈,骂道:“贱妇养的!”一只手把辛喜宝提起来撂了出去。
辛喜宝最怕泪娘,辛大田和蒲翠莲不在家,头撞痛了他也不敢吱声。泪娘又责怪苦娘:“你怎么这么没用,他欺负你,你就不知道打他吗?”苦娘说她不敢,蒲翠莲拧她。泪娘掀开苦娘的衣袖,胳膊上被拧得青一块紫一块的。
泪娘拿定主意要带苦娘离开这个家,心想那贱妇要是敢来观里,逼急了就和她厮打一场,无论打不打得过都来个了断。
蒲翠莲回家发现辛喜宝额上青了一块,就问怎么回事。辛喜宝哭哕着说:“泪娘好端端打我,还骂娘是贱妇!”
蒲翠莲脸都气绿了,在屋里到处喊:“苦娘!苦娘!贱婢养的哪去了!”一想肯定是泪娘带上山了,于是抄着捣衣槌往枫叶观去,泪娘远远看见蒲翠莲撵来了,叫苦娘到后院厢房躲躲。
蒲翠莲一进伙房就破口大骂,先骂泪娘,泪娘忍着由她骂,让她骂够了赶紧滚。蒲翠莲要带苦娘一起下山,泪娘说苦娘不在这,蒲翠莲就骂泪娘生母是生不出儿子的短命鬼,留下两个小贱妇,泪娘就忍不住和蒲翠莲打了起来。
泪娘虽然力气大,但个子小,蒲翠莲生得高大胖硕,只一下就把泪娘给制服了,泪娘的头发被蒲翠莲抓散,衣服也被她撕扯得凌乱不整,身上被蒲翠莲用捣衣槌捣遍了。
蒲翠莲成心要泪娘出丑,把她往伙房外拖,青伶上去阻止被她骂:“你是这淫妇在外面生的?”
蒲翠莲揪着泪娘头发,不管不顾地在院子里骂起来:“快来看这淫妇,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勾搭人家少爷被撵出来,嫁到婆家当晚就克死丈夫,你们说,这样的淫妇姐姐,好人家的女儿能跟着她吗?也不怕被带累坏名声。”
妙玄和灵应在大殿听见外面的吵闹声,知是蒲翠莲又来了,两人连忙出来看。
泪娘踢打蒲翠莲,蒲翠莲揪着她的头发就是不放,用棒槌往泪娘背上捣。青伶上去夺棒槌,被蒲翠莲抬手一棒槌打到鼻子上,青伶捂着鼻子蹲下去。
“住手!”妙玄喊道。“道观清净之地,岂容你在这撒野!”蒲翠莲见住持出来,就停了下来,一只手还抓着泪娘的头发。
灵应看见嫣儿在阁楼上张望,说道:“快把手撒开,可别再闹了,惊到了长公主,你吃罪不起。”青伶仰着头给鼻子止血,问泪娘怎么样,泪娘说:“你回厢房吧,这没你的事。”
蒲翠莲见青伶护着泪娘,打量了他一眼,阴阳怪气道:“这小贱妇倒是挺有本事,勾了一个又勾一个。”
青伶说:“你胡说什么。”
蒲翠莲笑道:“瞧瞧,不打自招了。我点名道姓说是你了吗?你急什么?”
越是辩解蒲翠莲越是有话说,青伶干脆就不说话了。
妙玄不耐烦地说:“好啦!你闹够了就赶紧走吧。”蒲翠莲手臂一抱,说道:“小贱妇不把苦娘交出来,我是不会走的。我怎么说也是苦娘的继母,苦娘也算是我的女儿,我把她养大不容易。我实话说了吧,前几日已经有媒人上门了,刘员外给了二十两定银想让苦娘做童养媳,只等下个月他们家老太太丧期一过就把苦娘接过去。”
刘员外儿子是个痴傻,泪娘骂蒲翠莲不得好死。
蒲翠莲两手一插腰,骂道:“你娘才不得好死!小贱妇给我听着,你想带走苦娘,就给我三十两银子。不然就把人交出来,我有的是精力和你闹,甭管闹到哪,就是闹到官府去,都没有让苦娘跟着你这种姐姐的理!”
妙玄说:“我不管这些。泪娘,要是再让我看到她在这闹,你就另去别处吧。”妙玄说罢就走了。灵应也劝泪娘:“不如你就先让苦娘回去吧,以后再想办法,别弄得最后连你也没处去。”
微明微曦微晶从大殿出来,微明看见泪娘衣发凌乱,很是狼狈,青伶也在,就要拉微曦微晶过去看看。微曦懒得去,微明就和微晶去了。
“这是怎么了?”微明惊讶地问青伶,语气既无辜又害怕。青伶不作声。
泪娘用十指把散落的头发拢起,整整被扯烂的衣衫,悻悻地对微明说:“微明,帮我把苦娘叫过来吧,她在后院厢房。”
灵应说:“没事了没事了,都散了吧。”
人都走了,蒲翠莲叉着手臂一脸神气,泪娘不忿地瞪着她。蒲翠莲说:“你瞪着我干什么?不服气?不服气找你爹去,看看他认不认你这种勾引人的女儿。”
泪娘索性就说:“我是会勾引人。你可知道你刚刚拿棒槌捣的是什么人?那是长公主面前的红人,你刚刚对他张口即骂,出手即打,他已经记恨上你了,只要他在长公主面前说上两句你的错,你就吃不了兜着走。”
蒲翠莲有几分怕了,说道:“你以为我是吓大的。”
泪娘说:“苦娘回去后,你那个野杂种要是再欺负她,苦娘身上要是再有伤,不仅三十两银子你拿不到,我还会让刚才的小相公在长公主面前好好说说你打骂他的事,他一只手指头就能捻死你,不信你就试试?”
蒲翠莲真被她吓住,一时不说话了。泪娘心里好笑:“蠢贱妇,我要是有这个本事,何不直接让他捻死你?白白给你这贱妇三十两银子做什么?”
苦娘在青伶房中听见有脚步声过来,忙往桌子底下躲。青伶推门进来,四处看了一圈,发现她在桌子下,蹲下柔声细语地说:“苦娘,你先出来。”
苦娘摇头说:“我不跟二娘回去。”
微明说:“你姐姐被你二娘打惨了,住持说你不回去,就把你姐姐撵出去,你姐姐名声又不好……”
“姐姐她受伤了吗?”苦娘很紧张地问。
青伶说:“苦娘乖,你姐姐没有受伤。你先跟你二娘回去,等你姐姐凑够了钱,她一定会再接你出来的,到那时你二娘就不会来抓你了。”
“真的吗?”苦娘问。青伶说:“真的,拉勾。”青伶伸出小拇指,苦娘就在桌子底下和他拉勾。
苦娘回去后,泪娘忙完坐在灶笼前开始算账。吃住开支都是观里的,每个月她能攒二钱银子,十个月二两,一百五十个月才能攒到三十两,要十二年余的时间。她想过带着苦娘逃出京城,但她们无亲无故又能去投靠谁呢?自己身上的积蓄都补给家用了,出门连盘缠都不够。何况苦娘的身体又弱,要让她跟着自己四处漂泊吗?
泪娘揉着太阳穴,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小幺儿走进来说青伶找她,泪娘心里正烦躁不打算出去,小幺儿准备去回话,她转念一想,也许青伶是个办法,于是叫住小幺儿,自己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