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生看秦梦娥穿衣打扮大概猜出她是什么人,就对兰生说天黑了得马上回去,兰生怕她再遇到那伙人,坚持要送她回家。
菊生就和兰生把她送到了欢宜坞。秦梦娥要他们进去坐坐,菊生说什么也不进去,兰生就自己上楼去了。
这一上,兰生就掉进了秦梦娥的温柔乡,三天两头往这里跑。
老鸨子见又上钩一个,叫秦梦娥想办法榨兰生的钱财。秦梦娥说:“算了吧,一个戏子能有什么钱,浪费功夫。”
老鸨子说:“雁过拔毛,兽走留皮。你不榨一榨,怎么知道他没钱?”
秦梦娥就对兰生说她想要赎身,要五百两老鸨才给她卖身契。
听到这句话的男人通常先是花言巧语骗着,吃干抹净就跑。
秦梦娥从没指望谁给她赎身,她遇到的男人大多不知道五百两摞起来有多高,她只是以此为借口要那些人为自己多花钱。
兰生则认真地肩负起了给秦梦娥赎身的责任。
菊生打听到秦梦娥那日被人堵在巷口其实是因为她勾引了人家丈夫,于是跟兰生说秦梦娥不是个好人,劝兰生离她远点。
兰生不仅不信,还怪菊生背后说人坏话。后来菊生就当着秦梦娥的面骂她。
兰生为了维护秦梦娥差点和菊生打起来。后来泉生说:“你随他,等吃了大亏他就不装情种了。”
一开始兰生拿出人家赏的二十文三十文、一钱两钱给秦梦娥,秦梦娥还很高兴,后来秦梦娥就嫌太少了,说反正你也凑不出五百两,不如别管她了,把钱留着自己用。
秦梦娥这话只有一成是真心的,哪怕不多兰生给的钱不多,也是她的一个乐子。那一成真心是怕菊生来找她麻烦,毕竟被人报复或找上门来打骂是常有的事。
老鸨子一说有位老爷要赎秦梦娥,兰生就信以为真,巴不得一下子挣够五百两,他觉得桂卿能借银子给他,就去聚宝斋找桂卿去了。
桂卿被金猊撵出去后,凭着弄笛吹箫的本事得到了虞大太监的青睐。又通过虞大太监的引荐把花奇玉送进宫中做了乐师。
桂卿问兰生要借多少,兰生试探地伸出一个手指头。
桂卿装傻,说道:“十两银子我是有的。不过这可是我全部身家,你别看我穿得好,有钱人的狗穿得还好呢,我身上就这么点钱,也不能全借给你。”
兰生听他这么一说,就更不好意思说要借一百两了。
桂卿笑道:“不过你也别灰心,我告诉你个人,兴许能借到一百两,说不定连利息都不用。”
兰生忙问:“什么人?”桂卿凑过去说:“你找虞大太监借。”
兰生脸色骤然一变:“你不借就罢了,拿我开什么玩笑。”说着起身就走,桂卿忙拦住他说:“你别急着走,听我说。你还记得有天晚上你在台上唱红娘,底下有人扔了个元宝上去?”
“记得。”
“你以为谁会那么大方?”
“难不成那元宝是虞大太监扔的?”兰生疑惑道。
桂卿说:“当然。虞大太监说你的红娘唱得好,想再听你唱一次。他要是高兴了,你借钱不是问题。”
兰生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就答应了他。
桂卿在归云阁包了个厢房,连兰生在内叫了三个伶人。虞大太监见到兰生十分欢喜,兰生唱完后虞大太监直接拿出五十两借给他,说另外五十两下次来唱再给。
兰生到归云阁唱了两次,虞大太监总共借了一百两给他,桂卿替兰生写下字据:立借钱人兰生,凭保人桂卿借虞孝忍公公名下一百两银,日息无,不限期归还,恐后无证,特立此据。
桂卿念给兰生听了,兰生感激不尽按了手印。兰生心想这虞大太监就是好听戏,也没什么过分之举,可见外面的人也是乱说。
兰生有了本钱就到四海客栈找昭儿。昭儿把自己以前的那身行头给兰生,兰生就扮上客商开始骗人。
兰生运气不错,刚开张就碰上了财神爷。一百张兽皮卖了三百两,昭儿给头人交了一百两,给了兰生五十两。
兰生问:“你不是说能分到一百两吗?”昭儿说:“三百两要拿出二百两给头人,你不给人家就不给你做了。贪多嚼不烂。这就不少了!”
短短一个月就挣了五十两,对于兰生来说,可以说是暴富。
兰生用二十两还了赌债,只留了几钱在身上,剩下的全都放在秦梦娥那里,跟她说这次是真的很快就能赎她了。
他迫不及待地问昭儿什么时候做下笔生意,昭儿让他先躲起来避避风头,下个月这个时候还在四海客栈见。
兰生脱去装扮,上街买了些东西就回了长公主府。兰生跟着昭儿做生意的这段日子,很少回长公主府。
菊生一见着他就说:“你怎么才回来?长公主今天要听你的戏,结果找不到你人,说等你回来了,要你屁股开花,金猊等一下就来!”
兰生吓坏了,把包裹撂到桌子上,问他:“长公主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好好地要听我的戏了?这下完了,完了完了……小常师兄呢?”
泉生躺在春椅上说:“你别指望小常师兄,你天天神出鬼没的,小常师兄也被你气死了,恨不得亲自揍你一顿。”
青伶和梅生从流芳园回来,兰生像看见了救星似的求道:“好竹生,你帮我在长公主面前求求情。”
青伶懵了,问道:“长公主回来了?”兰生说:“菊生说长公主叫金猊一会来打我的板子呢!”梅生一听就笑了,说道:“他吓唬你的话你也信?长公主没回来。”
泉生和菊生憋不住都笑了出来。兰生松了口气,骂他俩:“两个短命鬼拿我逗闷子!”
兰生把包裹打开,包裹里是些吃的。他一样一样地递到他们手中。
“呐!菊生,你喜欢吃梅花糕!不过比不上你们南州的好吃。”
“泉生你喜欢磕瓜子!给你称了五斤瓜子,把你门牙磕出坑来。”
“梅生竹生,不知道你两喜欢吃什么,一人一包蜜饯,很甜的。”
菊生吃着梅花糕说:“懂事了。”泉生说:“是发财了吧?”
兰生问:“小常师兄呢?”小常从屋里出来,见每个人手上都拿着吃的,问兰生:“我的呢?”
兰生说:“有有有。”说着就从包裹里拿出一只荷叶鸡。“我知道小常师兄最爱吃鸡啦!”
大家都笑了,小常也笑着说:“这事要被你们说一辈子了。”
青伶不知道他们共同的趣事,但也跟着笑。梅生笑着向青伶解释了这回事。
他们十岁边上的时候,有天吴得买了一只烧鸡回来准备晚上下酒,吴得把鸡放在橱柜里用碗盖着就去睡觉。
狗牙的狗鼻子闻到了就去偷吃,被小常看到,小常叫他少吃点别讨打。兰生说:“我再吃一口就不吃了。”小常说:“不行。”
兰生就撕了一块鸡肉强塞给小常吃,小常吃完了说:“我两一人再咬一口就不许吃了。”
两人咬了一口把碗盖上,一会小常说:“我再吃一口。”又掀开碗咬了一口,兰生说:“那我也再吃一口。”
晚上吴得掀开碗,里面只剩一副鸡骨架了。
泉生对兰生说:“吴得要是知道你也吃了,非打得你全吐出来。后来小常师兄说鸡是自己一个人吃的,跪了一个时辰,才让你躲过一劫。”
小常说:“过去的事总提它做什么。”
小常把鸡拆开,装碗里给几个人分了,问兰生:“你天天在外面干什么?”兰生说:“挣钱呀,我马上就能赎出梦娥了。”
小常不放心兰生,让菊生多跟着他点。
贺太后的伤并无大碍,毓容本打算月尾回府,不料太子突然中毒,命悬一线,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贺太后。
晋山侯借机联结一众老权贵上奏废除太后,向圣上施压。毓容不得不留下来与贺太后一起应对。
毓容没回来,兰生就更加肆无忌惮地在外面游荡。在梅园没待上几日就上欢宜坞去,菊生也跟着一起。
冤家路窄,刚到欢宜坞门口,虞彩楼和一个小厮恰好从楼上下来,楼道不宽,三个人上下有点挤,虞彩楼故意跷了一下兰生的脚,把他跷滚下去了。
“我肏你娘!”兰生揉着头上摔出的包,对虞彩楼破口大骂。
虞彩楼和小厮笑嘻嘻地走了,菊生火冒三丈地揪住虞彩楼,举着拳头要打,兰生揉着头让菊生算了,说:“就当被狗绊了一下。”
虞彩楼把脸伸过去说:“你敢打?知道我干爹是谁吗?”
菊生冷笑道:“也不嫌丢人,还好意思说。”
虞彩楼恼了,一拳打过来,菊生接住拳头,反押着虞彩楼的臂膀,一脚踹上他的屁股把他踢了出去,旁边围了一圈看热闹的。
菊生说:“踢你的屁股脏了我的鞋。”虞彩楼欺软怕硬,见菊生不像兰生那样好惹,就灰溜溜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