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眠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那白色花瓣的树下,脑海中的记忆,就是自己转身,将后背留给杨言卿。
白茫茫的四周,苏眠并没有看到杨言卿,只看到一旁的马和长枪,便不再费力思考,拿上长枪上马往晋城方向去。
杨言卿身披铠甲,一人站在城门处,手中的剑身上沾满血迹,看到城中发生的一切,苏眠不愿意相信。
“杨言卿,你为什么会和北襄人在一起?”
“因为我是北襄的皇子。”
苏眠恍然大悟,“在那树下,是你将我打昏的?”
“是,并且还是第二次。”
苏眠没有上一次的记忆,不过也忍不了,持枪朝他刺去,被杨言卿一手握住。
杨言卿一个发力,将体力不支的苏眠,从马上拉下,起身就被士兵包围。
“杨言卿!你最好现在杀死我,否则我一定会亲手杀死你!”
苏眠被带走,杨言卿都没有说一句话,开口只是让温珩亲自去看着她,随后便带着柳泽锦出发。
苏眠被关进牢房中,才有苏雪宁那一段记忆,原来曾经在那粉红的花瓣树下,她也爱着杨言卿,不过结局与自己一样,被打昏在那一棵树下。
苏眠彻底清醒,明白杨言卿不仅对苏雪宁,亦或者现在的自己,根本没有真正的喜欢,不过都是逢场作戏。
苏眠开始思考如何离开,可现在的晋城之中,还能有谁能帮自己呢?
“苏姑娘,你不要想着离开,有我在你是走不掉的。”
温珩在黑暗之中缓缓走出,出现在苏眠眼前。
“杨言卿让你来看着我?”
温珩没有回答,只是提醒着苏雪宁,不可以直呼他们殿下的名字。
温珩即使不说,苏眠心里也清楚,并且已经想到离开的办法,“温将军,我知道你喜欢喝徐姑娘的酒,不如你去取一壶,我们一起饮一杯?”
温珩本来坚定的心,开始产生动摇,不过想到一件事情,“就算我想去,徐姑娘现在都不愿意开门。”
“你就说我想喝,她一定会开门,并且将酒取出。”
温珩不相信,并且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你不会是趁着我去取酒,就趁机离开这里吧?”
“温将军对于这个牢房这么没有信心?”
温珩仔细一想,这个牢房不从外面打开,凭着苏雪宁的一双手,是不可能打开的,于是嘱咐一下守卫,便一人走了出去。
温珩站在酒馆外,心里依旧不死心,于是大喊几声徐娇的名字,都没有得到回应,便只好听从苏眠的建议,门果然打开,便兴奋的走了进去。
“苏姑娘想要喝酒?”
“对。”温珩试图靠近,被徐娇阻拦住,“酒可以给,不过必须要我亲自送过去。”
温珩想都没有想,便果断答应,并在前面引路。
徐娇的出现,苏眠便投去目光,两人的对视,两人中间的温珩,一丝一毫没有注意到。
徐娇平静的倒着酒,一旁的温珩却根本不看酒,还是想和她将误会说开。
徐娇默默的端着一碗酒,送至苏雪宁的眼前,而后方的温珩很清楚,这剩下的一碗酒,其中一定有迷药,不过他没有问,而是直接端起来一饮而尽。
温珩感觉到药效,整个人便开始站不稳,四周的士兵察觉异样,便准备对徐娇动手。
“都给我住手!她是下药之人,一定会有解药。”
“是,只要放苏姑娘离开,我就给他解药。”
牢房守卫拿不定主意,在温珩一句话下,才动手打开牢门,放她们离开。
“苏姑娘,我不打算离开这里,离开了伤心之地,好不容易在这里安定,不管它变成什么样子,我再也不离开。”
徐娇下定决心,站在牢房外,苏眠知道她心意已决,便上马持枪离开。
徐娇站在那里,温珩的手下便没敢追出去,等到徐娇让开,一切已经无济于事。
“为何要帮我与苏姑娘?酒里明明没有药。”
“因为这是你想做的事情。”
新帝听闻陆老将军,以及苏家男丁战死,心里十分的高兴,不过人身在朝堂,便没有暴露的十分明显,就做一做样子,给了他们一些谥号。
朝堂下的文武大臣,心里都很清楚,所以无人出来说什么,唯独一人站了出来,便是李仲。
李仲说明这一切,都是梁晔的叛变所致,就差点将新帝指出。
朝堂之上,无一人站至李仲那一边,便被新帝罢职,回家养老。
李仲的事情告一段落,丞相就指出,北襄的大殿下,已经带着数十万人杀来。
现在的局面,也是新帝愿意看到的,将全城的防备,都交与了赵煦。
长公主听闻晋城的事情,只是觉得可笑,“这个刘瑜自以为是,以为一切都在掌控,殊不知一切早已经偏航。”
“靖王,是不是已经回来?”
“是的,人已经在太州城外。”沈烨开口回答。
“骆渂,沈烨,你们去准备一下,皇帝的位置,本宫也想坐一坐!”
刘瑜在寝宫中,真的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殊不知长公主和刘子衿已经带人杀入宫中,直接到他的寝宫前。
刘瑜听到声音才发觉,可自己的身边只有几个内侍,没有一个护卫,于是才找姜且柔,可她的出现也并非在他的身边,而是站在刘子衿的身边。
刘瑜恍然大悟,宫中之所以没有警惕,都是因为姜且柔的叛变。
“长公主、刘子衿,你们这是弑君,天下人会耻笑你们,你们有本事就现在杀死我!”
刘子衿上前一步,“帝位,本来就不该是你的!”
姜且柔一声令下,身后弓箭手一同放箭,将刘瑜射杀在寝宫外。
刘瑜的死后,刘子衿头也不回的离开,这让长公主都没有想到。
“靖王,你当真不想坐上那个位置?”
“长公主,你若想坐,去坐便好。”
长公主的心里并不放心,并且清楚现在并不是最好的时机,于是让骆渂跟着,并让沈烨控制皇宫。
刘子衿离开皇宫,第一件事情,便是让刘湛带人,将苏雪宁一家人全部请入刘府。
苏眠骑马赶回太州,就在城外见到梁晔与赵煦,并且他们已经知道,杨言卿带人手杀来。
苏眠没有入城,而是决定回苏家的老宅,看一看祖母他们的情况,可人还未动身,本应紧闭的城门,突然被打开,出来的人,让三人都没有想到。
刘子衿带着禁军出现,并直接表示宁王刘瑜,已经死于宫中,让赵煦与梁晔继续留守城外,阻挡北襄人手的进攻。
“宁宁,我现在是这皇城中,唯一一个有势力的王爷。”
苏眠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刘子衿下一句话惊吓到。
“宁宁,你嫁给我,我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
看着靠近的刘子衿,苏眠一把推开,自己并不喜欢他是一方面,其次自己是想离开这里,是绝对不会嫁给他的。
刘子衿并不生气,而是用十分平静的语气,告知苏雪宁,她的家人都在他刘府之中,如果她不选择嫁,结果是怎样,她心里会清楚。
刘子衿没有犹豫,选择转身朝城门处去,苏眠在一番犹豫后,选择妥协。
刘府中,苏眠一人坐在屋子内,里面布置的很喜气,并且婚服也放在其中。
看着推门出现在眼前的刘子衿,苏眠开口说道:“你与杨言卿,又一次骗了我。”
“我承认,我认出的那一刻,之后我骗了你很多,可我与杨言卿相比,他终究比我多一次。”
刘子衿的话,苏眠听得懂,却根本无法明白,就是因为没有苏雪宁记忆,便只好劝说于他。
“刘子衿,你通过要挟我家人的方式娶我,是不会得到我的心的。”
刘子衿不知为何,突然就愤怒起来,“你的心是在杨言卿那里?”
苏眠并没有作出回应,刘子衿就继续开口,“杨言卿是个天纵之才,我的确不如他,所以很多的事情,我都选择放弃,可是喜欢你这件事情,他又占得先机,我不甘心!”
苏眠总算弄清楚,原来杨言卿与刘子衿都喜欢这个世界的苏雪宁,而且杨言卿还在他之前。
刘子衿冰冷的离开,并告诉苏雪宁,让她不要试图逃走,否则后果他知道。
杨言卿的大军兵临城下,却在深夜见到刘子衿一人来拜访,是感到很惊讶的。
“现在的皇城中,你已经算是如鱼得水,现在为何来见我?”
“因为我想与你做一个交易。”
“交易?”
“现在的太州城外,只有赵煦与梁晔的人手,我只要在城中不策应,你将他们拿下,便只是时间问题。”
刘子衿的计策,的确于杨言卿而言,没有丝毫的坏处,却也想不明白,他的所求。
刘子衿也不藏着,“你又一次欺骗她的感情,所以这一次,是你将她推给我的。”
杨言卿不相信,却也只是看着他离开,并没有过多的追问。
杨言卿在第二日,不仅发起进攻没有犹豫,还亲自上阵,将梁晔亲手杀死。
柳泽锦同样将赵煦生擒,不过杨言卿留下了他的命,城门处和刘子衿说的一样,没有受到任何的挡住,城门还向内打开。
杨言卿并未让军队入城,而是和柳泽锦一起带着几人城,并且方向也非皇宫,而是十分喜庆的刘府。
刘子衿十分的高兴,所以只要是想进府的,一律没有阻拦,杨言卿与柳泽锦便轻松的混入其中。
杨言卿对于苏雪宁的喜欢,柳泽锦心里的清楚,所以一直注意杨言卿的脸色,并准备好动手抢婚。
杨言卿的脸色没有变化,并出手握住柳泽锦的手,示意他没有必要动手。
看到苏雪宁一身婚服出现,杨言卿的心彻底放下,没有选择继续待下去,转身向府外走去。
“殿下,您这是去哪?”
“皇宫。”
刘子衿正要做流程,外面一伙人杀入,带头的人是影凝与梦溪,清除外围的人,公主才一身素衣现身。
“这一桩婚事,本公主不同意。”
公主的声音传来,刘子衿早就知道,便早早做了准备,刘应与刘湛带着一些白旗军出现在府中。
“公主,今日是我迎娶苏三姑娘,如果你是来祝贺,我非常的欢迎,如果是其他,还是速速离开比较好。”
刘子衿说的很委婉,可公主根本听不进去,“杀!”
大婚现场,一时间只剩下厮杀,不过公主与刘子衿都没有动身,苏眠也不敢有任何的动作。
杨言卿来到皇宫外,长公主亲自等着,“你与靖王的合作,这一次便算是结束,你我之间的合作便算是开始。”
杨言卿用默默走入皇宫,即使一句话都没有说,长公主也丝毫的不介意,但身边的沈烨却完全不清楚。
“他只要走入这皇宫,就代表他已经同意,速速准备人手,本宫要去刘府。”
“我已经到这里,算不算是完成?”
杨言卿说着莫名其妙的话,景德帝完全听不懂,却也明白杨言卿是来杀自己,因为很多年前,就是他害死他的母亲。
杨言卿眼中并没有仇恨,而是在等脑海中一个答案,那个答案也随之传来。
“是。”
杨言卿收起剑,“你已经老了,也已经不在皇帝的位置上,所以今日我不会杀你,只是来告诉你,我已经有能力杀你。”
刘子衿与公主的人打成平手,可长公主的人出现,将平衡的局面打破。
“靖王你的大婚,少了本宫怎么可以呢?”
长公主的出现,让公主与刘子衿站在一起,知道她的出现,并非口中所说,而是来杀刘子衿。
“长公主你能来,我自然欢迎,不过你现在不应在皇宫,为何会来这里?”
“我仔细想了一想,有你靖王的存在,本宫我真的可以坐上那个位置吗?”
“当然可以,我对那个位置不感兴趣。”
长公主心里却不那样想,所以她才会出现在这里,一番弓箭后,混战也就此开始,刘子衿与苏眠也只能出手。
刘应与刘湛为掩护众人向后撤退,便死在了院子中,不过也要了骆珉的命,影凝与梦溪为护公主的安全,都中箭身亡。
等人到达后院,除去一小部分的人手,就只剩下刘子衿、苏眠和公主三人。
“长公主,我很好奇,你哪来这么多的人手?”
“既然你已经快死,我告诉你也无妨,你可以与杨言卿合作,我自然也可以。”
事情已经成定局,留给刘子衿的路也只有一条,要么他活着,要么长公主活着。
本是一个必死的局,可公主依旧选择挡在刘子衿的身前,这让长公主与苏眠都没有料到,他自己也没有想到。
刘子衿抱着已经倒下的公主,“你怎么这么傻?”
“子衿哥哥,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曾经想要坐上那个位置,我便一直为你培养势力。你喜欢苏姑娘我也知道,我想当作不知道,可心却做不到,因为……我也喜欢你。”
刘子衿早就知道,之前一直不愿听到,可现在之后,却再也无法听到。
刘子衿起身拿起剑,却没有丝毫动手的想法,而是看向长公主,说道:“我今日可以自刎而死,不过我有两个要求。”
“你说。”
“一是厚葬公主,二是放过苏雪宁。”
长公主答应下来,刘子衿便拔剑自刎,动手之前脸上是释怀的笑容,知道这样是最好的结局。
苏眠看到的那一刻,刘子衿的剑已经划过自己的脖子,自己虽然不爱他,却也是很好的朋友,看到他心里也无法接受。
“当我与他认出你,你并没有认出我们的时候,我觉得是我的机会,可现在看来,不管记与不记得,最后你依旧会选择他,而非是我。”
苏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刘子衿看出来,继续说道:“我心里有一点可惜,就是没能亲眼看一看,杨言卿他这一次的选择。”
刘子衿闭眼之前,脑海之中想到的画面,是他们三人少年时候,一起相遇在那北方的流苏树下,并成为最好的朋友那段时间。
刘子衿的彻底离开,并没有让长公主停手,反而要继续对苏雪宁动手,而杨言卿及时的出现,让其没能得逞。
“长公主,我们的交易到这里,便算是结束,”
杨言卿控制住局势,同时与苏雪宁说起一件交易,“只要你愿意与我回,我便不会攻城。”
苏眠没有犹豫,立马便答应下来,不过也有自己的条件,“就是让阿亘当南桑的皇帝。”
杨言卿眼神中有一些意外,没有想到她已经知道,她口中的阿亘,就是南桑的九皇子。
“好,我答应你。”
苏眠没有感情的跟在后面,杨言卿也不管不顾走在前面,唯独在那粉红色的花瓣树前停下。
在苏眠的记忆中,只看到这个树的白色形状,却从来都没有见过粉红色,连它的名字更加的不知道。
“这个棵树有名字吗?”苏眠脱口问出,杨言卿却有一些惊讶,“它叫流苏,还是你给取的名字。”
面对杨言卿的质疑的目光,苏眠只好结巴的回应,“没错,是我给取得,我忘了。”
杨言卿的目光之中似乎看穿了一切,却没有开口的打算,而是一人向流苏树走去。
“他的事情我算是做完,现在我要做一回真正的自己。”
苏眠听不懂,手中的剑却没有丝毫的犹豫,“杨言卿,你害死太多的人,我必须要杀你。”
不等苏眠动手,杨言卿主动靠近,剑锋陷入身体,血迹从中流出。
杨言卿的嘴角也流出血迹,却还是看着苏雪宁,说道:“你不是苏雪宁,因为她并没有给这棵树起名流苏,不过也没有关系,我终究还是欠她,也欠现在的你。”
杨言卿用力一推,苏眠身体便失去控制,人和剑一同向后倒去。
苏眠重重的落在地面,杨言卿也一样,不过两人却有区别,就是有一人再也无法站起来。
杨言卿的死,让后面的骑兵包围过来,苏眠也做好了准备,要在此地结束自己的生命,不管自己能不能回去。
苏眠的剑放在脖子上,一阵冰冷的风吹过,吹在脸上有些痛,不过眼前也出现震撼的一幕,便是那流苏树的树叶,飘扬在半空中。
粉红色直接掩盖北方的冬雪,苏眠在这样美好的场景下,挥动手中的利剑,鲜血涌出从而让眼前一黑。
苏眠以为就这样,自己会去到阴曹地府,却被一句“同学”的声音吓到,睁开眼睛自己坐在树下,眼前的一切也都变成学校。
苏眠缓缓起身,确认四周并没有错,便认定苏雪宁不过只是一场梦,可起身要回教室,一句熟悉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同学,你是要回教室?”
苏眠没敢转身,只是眼眶稍稍红了起来,“是。”
“那你可要快一些,时间不多了。”
声音没有丝毫的停留,苏眠没有忍住,选择回头看去,那侧颜与杨言卿十分相像,于是追过了过去。
“同学,你叫什么名字?”苏眠看着那背影,大声呼喊并得到回应,“杨砚。”
“杨砚,只是姓名相同而已。”苏眠心里有一些失落,可刚走几步,身后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苏雪宁?”
苏眠愣在原地,眼神中满是震惊,傻傻的看着前方,并有一滴泪从脸颊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