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又是一年之后。亮哥终于将他的老婆孩子接到了小镇。尽管我们相距很近,却始终没有机会和他的家人相见。并非是因为忙碌让我无暇拜访,而是因为我的内心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
2006年的9月15日,那天要来临了。每接近一天,便会增加一份不安。
我清晰地记得是在这一天我首次来到这个小镇。离这天的日子越近,那种紧张就愈发强烈,如同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揪住我的心脏,最后我都不想出门了,甚至有了一些逃避。我担心那次穿梭的“我”没有如期而至。毕竟,过去发生的事已经超出了常理的范畴,谁也无法确信那天会再次发生什么事。
可是,如果他出现了,我能不能顺利地用发电装置把他送回去?万一出现任何差错或意外情况,后果不堪设想!
这件事让我心里像压着一块石头,脑子里总是不断浮现出各种可能的情景,搅得我心神不宁,以至于好几天我都吃不好,睡不好。
直到9月15日那一天,我不得不出门了。我开着车在环绕小镇的公路上绕来绕去,可绕了一整天我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这让我感觉更不安了。
傍晚时分,我接到了亮哥的电话,他让我赶紧回去,去烧烤摊找他。
我回去时,天已半黑。亮哥正在他的烧烤摊前扇着炭火。他看到我神秘地凑过来说:“你猜我看到谁了?”
“谁?”
亮哥哈哈一笑,故意吊我胃口似的顿了顿才开口道:“我看到了你最想见的人。
我心里一沉,紧张感瞬间涌上心头,我追问道:“你看到他了?他现在在哪里?”
亮哥抬手一指说:“应该没有走远,我亲眼看见这个人沿着商业街一路慢悠悠地走过去了。”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的发电装置说:“亮哥,麻烦你带我去找他,我要马上见他。”
亮哥笑着说:“看你急得,等一下,我把炭火灭了。今天收摊了,专门和你一起找人。”
亮哥收拾妥当之后,他就跟着我一路寻人。走出去没多远,亮哥就开始扒拉起我的袖子。他拽着我喊道:“快看那边,就在那!”
我抬眼望去,只见在一家大排档的门口,端坐着一位身姿婀娜的美女。看到她,我脑子嗡的一声,瞬间感觉周围的声音都不存在了,整个人都呆住了。
那个美女正是克莱尔。她穿着一袭黑色的长风衣,里面搭配着白衬衫,一张俏脸正左顾右盼着,似乎在等人。这么多年没见,克莱尔的变化好大,她再也不是那个青涩稚嫩的高中女生了,而变成了长发披肩,气质优雅的成熟女人。
我双眼一热,似乎听到了内心多年冰雪融化的声音。克莱尔,久违了!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在默默等待着这一刻的到来,我终于等到你了。
亮哥轻轻地捅了捅我的胳膊,笑着问道:“怎么样?她是不是你心心念念想要见到的那个人?自从你退学之后,她就再也没来过我的饭馆了。不过嘛,我刚才一眼就把她认出来了。”
我重重地点点头,难掩兴奋之情。
“太好了!她来了,真的是太好了。”
亮哥看到我激动的样子,在一旁催促我说:“那你还不赶快过去,你还在等什么?”
我平复了一下心情,正在犹豫要不要去见克莱尔时,我听到旁边响亮的声音喊道:“梅博士,梅博士。”接着一个人影如闪电般朝着克莱尔的方向飞奔而去。
看到他,我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穿梭而来的另一个我。
亮哥也注意到了那个人,他瞪大了双眼,满脸惊愕地张大嘴巴,结结巴巴地叫出声来:“这......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眼看着事情就要泄露了,我急忙向前跨出一大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紧紧捂住了亮哥的嘴巴,用力拖着他往后退。
可同样让我震惊的是,我看见宋立杉一边打电话一边急冲冲地也朝克莱尔的方向走去。他根本没有留意前方的状况,结果一不小心和刚刚冲过来的那个“我”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我把亮哥拖到了一旁,容我们两个定了定神,亮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还有一个你?”
我没有回答他,我想解释肯定讲不清楚,再说我也不想说话了,所以我立即以脑对脑的形式连接到亮哥的大脑。对于亮哥,我可以坦诚相告。
我告诉他,我是来自未来的人,刚才看到的那个人,他之所以和我一模一样是因为那个人也是我。他是我第二次穿梭来的样子。我将自己的身份以及所经历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快速地传递进了亮哥的意识当中。整个事件的前因后果如同一幅漫长而又曲折的画卷徐徐展开,逐一显现。
故事很长,半个小时之后,我断开了与亮哥脑部的连接。可是亮哥却依旧沉浸在巨大的震撼当中难以自拔,只见他嘴巴微张,目光呆滞,嘴里还不停地低声呢喃着:“天啊!天啊!”
我此时看向克莱尔,他们三个已经坐在了一起,那情景就和我当初经历的一模一样。
亮哥拽了我一把说道:“我真没想到,还会有这么神奇的事。”
我拍了拍亮哥的肩膀,轻声叮嘱他说:“亮哥,如果这两天你遇到他,你就当不认识我。一定要记住,这件事对我很重要。”
亮哥怔了一怔,点头应声说:“我知道了,你放心好了。”
“亮哥,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在这里看看情况。”
亮哥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叹了口气道:“行,那我回家了,我确实得好好缓一缓。”
亮哥走之后,我找了一个不远的位置,悄悄地坐在那,时刻关注着他们那桌的情况。
我惊讶地发现整个晚上所发生的事儿和当初的情景一模一样。这个状况让我稍有些心安了,这正是我期望看到的。不过我同时也在思考一个问题。现在他身上发生的事正是我经历过的事情。如果我现在接近他,用发电装置把他送回去了。那么这些珍贵的回忆是不是就不会存在了呢?这让我有了很大的顾虑。
张海韬是告诫过我,不要让过去的我影响未来。可是在我看来,这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在我的记忆中已经发生了,我觉得我的过去应该有一个连贯的回忆,所以我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这几天尽量不要去打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