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东林躺在黄沙上,呼吸着弥漫着沙尘和燃烧烟雾的空气,却觉得非常开心。这具身体虽然不是自己的,但是从某一刻起,他就与这具身体融合为一体,成为了临时的主人。
而今,经历过一场生死考验,在绝境中反杀对手,是何等的欣慰!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切,不过半个小时的时间,却如同经历了漫长的岁月,甚至是一生。
这是他头一次如此坦然地面对生死决绝,也是头一次在没有云阳子做后盾的情况下,独自面对死亡。而他所采取的行动,也充分说明,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弱小的摄影师;如今的他,已经是一名勇敢的战士,一名合格的修真者。
躺在爆炸过后的深坑里,居然有点留恋这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天空中传来呼啸的气流声,坑边的沙尘被吹起来,形成了更大的沙雾,笼罩住残破不堪的超级堡垒器型机甲,和不远处躺在坑底的岳东林——兰德。
很快,一个浮空艇出现在视野中,正在迅速降低高度,落向坑沿处。还没等完全降落,舱门就打开了,几架人形机甲飞出,缓缓落在坑底。
“兰德少校,你还好吗?坚持住,我们接你去急救舱。”一个很焦急的女声从机甲扩音器传出。同时,一道暗红色光线,开始从机甲头部的电子眼中射出,横向扫遍“兰德少校”的全身——应该是生命探测射线扫描。
“我没事,撑得住!先救其他人……”岳东林戏精上身了一般,挣扎着半坐起来,吐出一口淤血,“大义凛然”地说道,将“英雄兰德”扮演得活灵活现,也算是为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塑造了一个高大上的光辉形象。
这种未来科技岳东林根本就没体验过,以至于被剥个精光,放进一个装满淡绿色粘稠液体的透明密封箱时,差点以为是要将自己活埋。
但随后却感受到了极度的舒适:就像泡温泉,甚至比泡温泉还舒服;全身沉入箱底,却发现根本就不需要自己闭气,全身的毛孔自动张开,从绿液中吸收到充足的养分,来代替呼吸空气。
看着旁边另一个箱子,医疗机器人正在将同样光溜溜的艾丽莎,轻轻放进绿液里面,艾丽莎还调皮地朝他眨了眨眼,做了个鬼脸。
一阵浓重的睡意袭来,眼皮不由自主地闭在一起,世界陷入了黑暗与沉寂。
“我还会醒来吗?或者说,我醒过来时,还会是这具身体吗?其实,还是很怀念这具身体所经历的生死考验,太刺激了……”
这是岳东林临睡前的想法。
“怎么有股奥尔良烤翅的味道?还有爆米花味儿?泡在营养液里面也会有嗅觉?”
“老师……老师……您醒醒……该吃饭了。”杨远堂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呼唤,手臂上还感受到微微的摇动。
突地睁开双眼,岳东林愣愣地看着眼前熟悉的环境——波音777客机宽大舒适的头等舱,真皮座椅,柔和的灯光,和……一位漂亮的白人空姐。
“我……睡了多久?”
“您一登机就睡着了,到现在已经七个多小时了!看来最近您一定是太累了,要多注意身体啊!老师……”杨远堂非常体贴地说道。
“哦……”揉了揉眼睛,岳东林接过来空姐递上的热毛巾,擦了把脸;才发现面前的小餐桌上,摆着餐盘刀叉;旁边的不锈钢保温餐盘里面,黄灿灿的烤鸡翅正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还有黄油果酱和面包,以及一大盘洁白的爆米花。
甚至,餐车上还有一个装满冰块的小桶,里面斜放着一瓶看起来很高档的红酒……
国际航班的头等舱,待遇就是不一样!
在飞机上吃了一顿免费的西餐,岳东林觉得其实也不怎么样,还不如经常去的麻辣烫小馆,更不要说胡老大的饭店,以及温泉山庄的自助餐。
吃着吃着,岳东林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登机的时候,他记得明明是中午,在机场美食城刚吃完驴肉火烧;而现在舷窗外面,居然还是阳光明媚的中午,而杨远堂却说,自己已经睡了七个多小时……
还没等他把疑惑说出来,忽然飞机广播响起来温柔甜美的双语播报:“雷迪斯安拽特闷……”
原来是飞机已经进入目的地上空,即将在一小时以后降落希思罗国际机场,空姐提醒各位乘客,地面温度和天气情况,并且播报当地时间,让大家对时。
难怪!原来是时差作祟。岳东林明白了,英伦的时间比京华晚八小时,所以现在还是大中午。按照这种情况看来,自己睡了一大觉,不但没耽误时间,还回到前面半个小时。
难道说,就因为这个回到过去半个小时的原因,自己穿越到了未来半个小时?
一边排队等候过海关,岳东林一边暗自与云阳子,嘀咕那个匪夷所思的梦境。
“就这几次你都梦见同一个人,就是那个兰德,这种情况说明,你和他有不可分割的渊源。具体是什么缘分我也说不准,但是绝对不是普普通通的梦,极有可能是你的来世,或者你的天魂,在冥冥之中与你关联。”云阳子猜测道。
杨远堂一行抵达酒店,已经等候多时的国际脑神经专家、杨远堂的博士导师、此次交流活动的发起人、着名学者瑞朗·普利斯教授,立即迎上前来。
“导师,劳烦您来亲自迎接,是我们的荣幸!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岳东林先生,是我的中医老师……”杨远堂很有礼貌地与普利斯握手,然后转向岳东林:“老师,这位就是我的博士导师,普利斯教授……”
岳东林已经在飞机上,听杨远堂介绍过他的导师,也知道这次交流活动就是他发起的,而且还包揽了全部的费用。如今一见本人,也觉得不愧是一位资深学者,立即上前一步,双手与对方紧紧相握。
普利斯教授的身材不算高,只有一米七左右,但很健壮,身上很有型,不是大腹便便那种,反而很像是经常运动的身材,而且手臂很粗壮,很有肌肉。
他看上去只有六十岁左右,皮肤保养得很好,一头银发中带有些许的黄色,应该原本是金发。络腮胡须也是白中带黄,修剪得很短很整齐,根根透肉;与白皙的皮肤配合,给人以优雅的感觉。
眼睛是浅灰色的,眼窝很深,眉骨很高,加上挺直得鼻梁,和棱角分明的鼻尖,更是显示出一种欧洲裔所特有的古典美。
普利斯教授与岳东林握手,用略带惊讶的语气说道:“岳!你的名字我早就听过,但是恕我直言,没想到你会这么年轻!据我所知,中医都是越老越高明,而你……”
岳东林客气地答道:“您夸奖!的确,中医越老越值钱,但是我们还有一句老话,叫做‘名师出高徒’。就像杨远堂,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协和医院的副院长,而且还是国内首屈一指的脑神经专家,不都是因为有您这位导师嘛!”
不着痕迹地拍了普利斯一句,却也显得非常中肯。
普利斯听罢非常受用,但还是追问道:“哦?那您的导师……哦不……您的师父,一定也是一位很有名的中医喽?不知道是哪一位老先生?”
言下之意,如果不是无名之辈他应该知道。
“呵呵,家师武当云阳子。”岳东林看出来他的意思,是想套近乎,却只能“如实相告”。
“武当云阳子……?”普利斯的确没听说过。他疑惑地看向杨远堂,后者耸了耸肩。
“想来应该是民间圣手吧?不知道与华医门的华仲春掌门,高下如何?”普利斯虽然不知道云阳子何许人也,但觉得中医领域,全球公认的华医门掌门,肯定是代表着中医的最高境界。
“家师闲云野鹤,名气那是远不如华老爷子……”岳东林微笑着答道。
“导师,岳老师的医术连华掌门都十分推崇,邀请他做华医门的护法长老……嗯……就是相当于……高级顾问。”杨远堂及时插话,为普利斯解释道。
“啊!想不到!岳,我的朋友,能够认识您是我的荣幸!”普利斯没想到,岳东林在国内居然有如此高的身份。
于是也不管岳东林一行是否旅途劳顿、需要休息,执意邀请大家去酒店大堂一角的咖啡厅,还点了最着名的下午茶——公爵红茶。
英伦国度有很古老的饮茶习惯,尤其是下午茶,更是家家户户都保留的传统。对于一些曾经拥有贵族血统的人来说,更是身份的象征。可以说,下午茶会在英伦,是仅次于晚宴和晚会的非正式社交场合。
普利斯请岳东林喝的,是产自印度西孟加拉省北部、喜马拉雅山麓的大吉岭高原、五六月份采摘的茶;汤色橙黄亮丽、气味芬芳高雅,略带有葡萄香,口感细致柔和,品质极优;据说这是英伦最名贵的茶,被誉为“红茶中的香槟”,拥有很高的身价。
茶具也很讲究:茶壶茶杯都是陶瓷质地,上面绘有精美的植物与花卉的图案,造型古朴优雅,线条流畅;这种成套的英式茶具,都是镶有金边的组杯,看上去非常有收藏价值。而且,就材质与器型而言,从质地到做工,无不堪称上品,一点都不输于景德镇。
据说正宗的英国下午茶特色有三:幽雅舒适的环境,丰盛的冷热点心和高档的茶具。
如今,听着若有若无的柔和轻音乐,在布置了鲜花和蜡烛的幽静环境下,品尝着各式各样精美的烘焙甜点和鲜果冷盘,岳东林才真正感受到,古老的异国情调所散发出来的文化底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