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上朝的时辰悄然临近,晨曦的微光如丝线般,透过雕花窗棂,稀稀疏疏地洒进养心殿。
乾隆悠悠转醒,宿醉后的脑袋仿若被重锤敲打过,钝痛阵阵。
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眼神还有些迷离,混沌中,第一时间便是看向自己的衣衫,见衣衫齐整,又瞥见鼹鼠静静守在一旁,他高悬的心这才缓缓落了地。
“快到上朝的时辰了吧?”乾隆开口,声音带着几分沙哑,仿若被砂纸打磨过,透着疲惫与干涩。
鼹鼠微微躬身,轻声应道:“快了。”
话音刚落,小路子那尖细的声音便在门外适时响起:“皇上,奴才给您备了醒酒汤,您喝点吧。”
声音里满是关切与小心翼翼。
乾隆揉着眉心,宿醉让他的记忆仿若被迷雾笼罩,昨晚醉了以后,到底发生了何事,他竟全然没了印象,可此刻,他也无心去问。
他心底清楚,自己只是想借这一场大醉,暂时逃离那蚀骨的思念。
没有云儿在身边的日子,每一分每一秒都似被苦涩填满,仿若置身于无尽的寒冬,冷得彻骨。
他不知道云儿何时才能回到他身边,只晓得这等待的过程,哪怕满心满肺都是蚀骨蚀心之痛,他也必须强忍着。
“端进来吧。”乾隆轻声吩咐。
小路子闻声,手脚麻利地端着还冒着热气的醒酒汤走进殿内,那汤碗精致细腻,袅袅热气升腾而起,仿若驱散了些许殿内的寒意。
乾隆接过,轻抿几口,辛辣的酒意仿若被一层温柔的力量缓缓中和,头和胃都舒服了许多。
刚放下汤碗,小路子又迅速将盛着银耳燕窝粥的食盒端了上来,揭开盖子,香气四溢,“皇上,早膳您喝点粥暖暖胃吧。”
乾隆瞧了瞧那粥,云儿不在身侧,他仿若没了胃口,对那些平日里丰盛的珍馐美味也兴味索然,只淡淡地点了点头,匆匆用了几口,便起身由小路子侍奉着,更换朝服,准备上朝。
穿戴整齐的乾隆,身姿依旧挺拔,透着帝王的威严,可若仔细瞧去,便能发现他眼中那抹挥之不去的落寞与哀伤。
整理好衣摆,他深吸一口气,仿若要将所有的情绪都咽下,稳步迈出养心殿,向着朝堂走去,留下一地破碎又被重新拼凑起的、关于思念的光影。
片刻,乾隆转向身旁的小路子,目光透着几分凌厉,开口问道:“昨日的宫女、侍卫,还有刘常在,可曾招供些什么?”
小路子身形一矮,恭敬地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些许无奈,“回皇上,他们被带去慎刑司后,各种刑罚都用上了,可这几人嘴硬得很,什么都不肯吐露。”
乾隆眼眸中瞬间闪过一抹冷冽,仿若寒夜中闪烁的星芒,透着彻骨的寒意,声音也低沉了几分,“你不必跟朕去上早朝了,亲自去慎刑司走一趟,叫赤隼陪你,他审人向来是有些手段的。”
小路子心领神会,“奴才遵旨。”
言毕,利落起身,整了整衣装,朝着慎行司的方向快步而去。
没走出多远,一道黑影仿若鬼魅般从暗处闪出,悄然跟在小路子身旁,正是鼹鼠。
小路子余光瞥见,脚步未停,主动搭话道:“统领这一来,可让咱家安心不少,你我同为皇上效力,此番有劳统领相助了。”言语间,满是客气与敬重。
鼹鼠身形矫健,行走间悄无声息,他侧目看了看小路子,心中暗自思忖:这小路子对主子的忠心,宫里头是有目共睹的,且为人处世细致入微,这份用心,难能可贵。
鼹鼠当下微微点头,应道:“自然,主子既已下令,我定会竭尽所能。”
二人一路无话,脚下步伐却不慢,不多时便来到了慎刑司门口。
那阴森的大门紧闭着,门口值守的几个狱卒瞧见有人来,先是警觉地绷紧了身子,待看清是小路子,立刻满脸堆笑,哈腰行礼,“路公公,您来了,可是皇上又有什么旨意?”
那声音里透着敬畏,又夹杂着几分谄媚,目光在小路子身后的鼹鼠身上扫了扫,见是个眼生的,也不敢多问,只当是跟着路公公一同办事的侍卫。
紫禁城的宫墙宛如巨人筑起的屏障,巍峨高耸,隔绝了尘世的烟火与喧嚣,却无法掩盖慎刑司内那股如墨般浓稠的阴森与压抑。
这方天地,仿佛被黑暗之神施了咒,终年难见天日,只有几缕微弱的光线,透过狭小且布满尘垢的窗棂,艰难地挤入,在潮湿的地面上投射出斑驳陆离的光影,仿若鬼魅在起舞。
小路子久浸宫闱,深谙其中的门道与规矩,知晓这些暗卫犹如隐匿在暗夜最深沉处的幽灵,踪迹难觅,从不轻易示人。
即便因特殊缘由偶尔现身人前,也似被一层神秘的面纱笼罩,周身散发着让人望而却步的冷峻气息,绝不容许旁人窥探到他们真实身份的分毫。
所以,面对慎刑司众人探寻的目光,小路子神色如常,连眼皮都未多眨一下,自然不会去费那口舌解释鼹鼠的身份。
他在这宫中沉浮多年,早已习惯了那无处不在、如影随形的曲意逢迎,练就了一身不动声色的本事。
此刻,小路子微微扬起下巴,清了清嗓子,拿捏着恰到好处的公公腔调,不疾不徐地开口,“自然是皇上让咱家来问问,昨日送来的宫女、侍卫,还有那刘常在,那几人人可曾招供?”
听闻此言,那看守仿若被一道晴天霹雳击中,脸上瞬间阴云密布,愁绪如汹涌的潮水般涌上眉梢,苦着脸,撇着嘴,重重地叹了口气,“没招供,都没招供!路公公您来得正是时候,咱们这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
各种手段都用尽了,可那宫女就跟吃了秤砣铁了心似的,只一口咬定她是不小心将酒洒在了萧妃娘娘的衣服上,任咱们怎么威逼利诱,怎么变换着花样审问,她就是不改口。
另一个宫女也一样,执意不招。
那侍卫也不是省油的灯,嘴硬得很,一口咬定是萧妃娘娘邀请他去偏殿的,那副打死也不松口的模样,真是让人头疼。
至于那刘常在,毕竟是皇上的嫔妃,咱们这些做奴才的,哪敢轻易用刑?只是战战兢兢地稍稍审了审,可她也跟个没事儿人似的,装傻充愣,只说什么都不知道。”
看守一边说着,一边不住地摇头,脸上的无奈与挫败清晰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