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二人考察说来意 八戒洒泪感师恩
悟空在屋内等得着急，走到门口看了看，见院子里进了不少客人，道：“生意不错嘛。”
悟净也走了出来，跟着悟空在院子里转了转。问道：“二师兄到现在没回来，难道被我说中，两个人吵起来了？”悟空道：“不会的。我观高翠兰之相，经过这么多年的磨难，又常在寺庙、道观中修行，绝不是一个庸俗之人。你刚才看他的举动，不卑不亢，比八戒还沉稳呢。只不过弄不清咱们的底细，不好意思称兄道弟罢了。”
悟净想了想，道：“你不让他说出咱们的身份，二师兄能沉住气吗。早晚瞒不住？”悟空道：“起码现在要瞒着。”悟净道：“为啥？”悟空道：“咱们这次来主要是看八戒，不必惊动其他人。还有一条，你应该清楚。高翠兰本来是咱们得罪过的，取经路上抢走她的男人，拆散他们夫妻，肯定对咱们还怀恨在心呢。”
悟净这才明白，道：“没想到这件事。”悟空道：“他们现在好不容易才走到一起。如果她知道咱们是西天来的，误以为是要找她男人回去，不撵咱走才怪哩。来的时候师父嘱咐不要招摇，也有这个意思，免得节外生枝。”
二人走回屋里，悟净小心地道：“我明白了，咱们还是戴上眼镜，防着被她认出来。”
悟空也戴上墨镜，道：“还有一条，咱们也不可师兄弟相称，我看高翠兰这个人不是好糊弄的，以免引起她怀疑。”悟净也谨慎地道：“就怕二师兄说出真相？”悟空道：“等我们走了之后，随他怎么说，就不管了。”
正说着话，只见刺猴端着菜走了进来。一边把菜放在桌上，一边道：“高阿姨叫先送几个小菜，两位大叔请慢用，等阿姨忙完就过来给你们敬酒。”
悟空听他喊得亲切，问道：“你阿姨是谁？”刺猴道：“高老板。”悟空道：“高老板，怎么喊她阿姨呢，你们是亲的？”刺猴道：“他对我们比亲人还亲，所以我喊她阿姨。”悟空道：“会说话。你叫什么名字？”刺猴道：“我小名叫哼。”悟空笑了，问道：“原来你也姓猪呀？”
刺猴摇头道：“我不姓猪。”悟空道：“不姓猪，怎么叫哼呀？我以为你跟猪老板是亲的呢。”刺猴道：“猪老板是我师父。”悟空笑道：“怪不得你叫‘哼’，是猪老板的徒弟？”
这时，八戒提着几瓶酒进来，正好听见。不好意思道：“师父也是瞎叫的，其实我也没教他什么。”悟空问八戒：“就因为师父姓猪，徒弟才叫‘哼’是吧？”八戒一脸糊涂，道：“哪儿的事呀？”
刺猴红着脸解释：“名字跟师父没有关系，是小时候老爸起的。”八戒道：“他还有个弟弟叫‘哈’呢，也在店里干活。他爹给儿子取名，是 ‘哼哈二将’的意思，怎么与我有关系呢？”
悟空笑着道：“噢、噢，我以为是你给他起的名字呢。哎——这也是巧到一块儿去了。还喊什么师父，你不如认他做干儿子呢？”
他又对刺猴道：“我说哼，你要是认他为干爹，他姓猪，你叫哼，这一脉相承的关系，他什么本领不教你呀？比空喊师父好多了。”
说得悟净笑了起来，道：“对对对，正好你师父没有儿子，这样多好呀？”刺猴不好意思道：“两位叔叔，你们慢用。”便退了出去。
八戒看着刺猴，对悟空道：“他还有个外号呢，叫‘刺猴’，干脆你认他干儿子吧？”悟空道：“又胡说了是吧？”八戒道：“谁胡说呢，不信听我喊他试试？”于是喊道：“刺猴——”刺猴连忙答应，立即走了回来，问道：“师父，还有事吗？”八戒挥着手道：“叫你高阿姨快些过来。”刺猴这才答应着走了。
悟净却笑了起来，拍着手道：“还真有点像。”悟空喝问道：“像什么？”悟净道：“我说他瘦，起码身材像你呀？”悟空道：“不想回去了是吧？再胡说八道，就把你留这里，跟八戒一起打扫卫生去！”悟净道：“那也行。不过，你把我丢在这里，师父愿意吗？”
悟空转而对八戒感慨道：“说真的，这个高翠兰还真会调教人。你瞧，这个哼多懂礼貌，还会说话。他知道我们是你的朋友，见了面就喊叔叔。”八戒道：“那当然了，咱们是弟兄嘛。”悟空道：“跟他开玩笑他也没在意，也算有涵养。”悟净道：“叔叔都叫了，开几句玩笑算什么？”
八戒挥手打断了悟净的话，道：“话不能这样说。现在当然不会介意，可要是在以前，别说开这样的玩笑，就是你不惹他，他还要招惹你呢。”
悟空不知就里，问道：“是吗？”八戒道：“现在看他老实，你们不知道，原来可是个出了名的刺头，惹事生非的痞子，他曾经砸过我的小吃店呢。”悟空简直不敢相信，问道：“就这小子？”
八戒一边开酒，一边把庞召一伙如何来酒店闹事、刺猴如何掀翻粥桶、自己如何出手，高翠兰如何规劝，刺猴如何归顺的经历讲了一番。悟空不由得夸奖道：“高翠兰这般宅心仁厚，难得、难得。八戒，你能找到这么好的媳妇，算你交好运了！”
三个人喝着酒说话，悟空便把这次来考察的缘由和目的告知了八戒。八戒才知道他们二人果然是奉命而来，公私兼顾，实际是来看望自己，当即表示感谢。悟空对他道：“你虽然离开了大雷音寺，师父依然盼望你能回头是岸。现在看来你不可能回心转意，但也须以慈悲为怀，秉持善心，严守法度，建功立德，以求得师父谅解，佛祖宽恕，将来才能有个好的报应。”
八戒听说师父还在为自己操心、担忧，不由得抹了几把眼泪。悟净道：“我们也算代师父在考察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希望能听到一些功德之事。刚才玩笑是玩笑，现在公事公办。你可要据实而言，不得马虎。”
八戒不敢怠慢，扬长避短，夸夸其谈，把如何找到高翠兰、如何开小吃店、如何建起大酒店的事讲了一遍。说得悟空也始料未及，不禁夸赞：“你们白手起家，短短几年时间，靠小吃店挣钱，就建起了这个大酒店，也算尽力而为了。”
八戒继续汇报：“俺老猪过去是有些毛病，师兄也常说俺好吃懒动。可是既然下了海，开弓没有回头箭，不扑倒身子干行吗？我把原来的毛病都改了。首先是去除邪念，爱情专一。”悟空、悟净都笑了，道：“你能做到爱情专一？”
八戒拍着胸脯道：“师兄、师弟莫笑，俺现在真的做到了。当年取经路上的荒唐事，那是永世不忘的教训。天下女人多得是，不是我的老婆，现在看都不看一眼。刚下界的时候，也有人给我介绍不少对象，可我一个都没答应。心中只有高翠兰，一心一意只找高翠兰。常言说心诚则灵，我也相信这句话。我是在报纸上登她的名字找的高翠兰，没有多长时间，她竟然自己就找上门来了。你们说，这也算功德吧？”
悟净道：“你现在就是个凡人，这毛病改了也算功德。要是一辈子能守得住，不再动歪念，那就功德无量了。”八戒呵斥道：“就你小看我。我绝对没有歪念，我八戒之心，天地可鉴！”
接着又汇报道：“第二条，我是埋头苦干，打出名牌。我们夫妻两个开小吃店，总不能光卖你们说的那‘拨拉粗、拨拉硬’吧？得想办法弄点新鲜的，吸引客人，于是我就发明了‘硬面高装馒头’。不用说，一时间誉满全城，供不应求，生意‘呼啦’就好了起来。”
悟空问道：“这馒头是你发明的？”八戒道：“不信怎么的？虽然老婆也指点指点，那是我亲自和面揉出来的。现在技术都教给其他人了，不信你到城里大街看看去，那里有咱们的专卖店，卖得好着呢，名字就叫‘猪老大硬面馒头’。”
悟空不禁问道：“怎么叫猪老大？”八戒道：“不瞒你们说，我刚来的时候，也是怕真名在这里不好用，就干脆改名叫猪老大。这一叫，猪老大出名了，猪老大馒头也出名了。”
悟净问他：“不就是个馒头吗，你能做出什么花样，还开了专卖店？”八戒道：“师弟你不懂。说起来也没什么花样，反正就叫馒头。可是做起来不一样，必须要费大力气。先是和面、发面、兜面、揉面，然后发了再揉、揉了再发。关键是少兑水，多加面，能和多硬就多硬。蒸出来的那才叫高装硬面馒头。拿到手里柔又硬，甩在地上它会蹦。凡是吃过这馒头的都知道，‘尝着甜，品着香，买不着，急得慌’。”
悟净笑道：“师兄这哪里是做馒头，分明练的是嘴皮子功夫。”八戒道：“你们不让我如实汇报吗？不说详细，怕你们听不明白。再说了，做生意能跟在西天打坐一样吗？隔行如隔山。会干还得会唱，东西再好，你不吆喝，谁买你的账？”悟空也佩服，道：“你不下海还真屈才了，这生意经说起来一套一套的。”
八戒越发滔滔不绝，道：“承蒙师兄夸奖，这都是从打拼中苦练出来的。不光我发明的硬面馒头生意好，我老婆也发明了‘中国响菜包子’，也是一炮打响。这两样名吃都是食客盈门、供不应求。当时我想，县城这么大，不能只在一个地方卖。为了满足老百姓的要求，必须扩大经营。于是就在县城中心开了两处分店，专门加工、销售硬面馒头和响菜包子，生意好着呢。现在你只要到齐兴，路人皆知，已经成为齐兴的两张名牌。”
悟空听八戒说得头头是道，不住点头。八戒道：“现在算起来，连酒店，还有原来的小吃店，再加上两个分店，我手下已经有二三十号人了。他们的工资比那些教书的、当官的还高，一个月拿得钱比他们在乡里一年挣的都多，这也该算是功德吧？”悟空、悟净点头道：“功德、功德。”
八戒继续道：“第三条，打出血路，站稳脚跟。”悟空打断他的话，问道：“做个小生意，又不是去西天取经，还要打打杀杀？”八戒道：“你不知道，哪里都不是风平浪静，做生意也不会一帆风顺。我们开小吃店不是租房子吗？生意刚刚好起来，房东就被人撺掇的眼红。说来也该我们碰着硬茬，这房东竟然跟县城的黑老大有关系。黑老大点了眼，这西关的一帮恶棍就来砸店——就是我刚才说的庞召、刺猴那一伙。他们欺负外地人是惯了的，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吃霸王餐不说，还口吐狂言，动手动脚。可他们不知道我的厉害，虽然说我是平常人了，可是我一身力气没变，练就的功夫没忘。我一出招就把他们一个个打趴在地，磕头求饶。”
悟净道：“凭二师兄的本事，打几个地痞流氓还能应付。”八戒道：“可我毕竟有慈悲之心，能饶人处且饶人。只不过教训一下，便放走了他们。谁知道这庞召不甘心，竟然找人冒充县里的检查组，耀武扬威来店里，吓唬不住就动武。没想到俺老猪软硬不吃，又被我打得一个个屁滚尿流、落花流水。这庞召败了两次还不甘心，第三回出手更狠，花钱雇一帮‘野鬼’来暗算我。这一回多亏刺猴——就是刚才你们见到的小哼，提前给我报了信，早作防备。这一仗打得他们哭爹喊娘，落荒而逃。结果他们弄巧成拙，竟然赔上了房东的老婆，酿成人命大案。”
悟空问道：“出了人命？”八戒道：“他们本来想抓我媳妇，没想到抓错了人，抓了房东老婆，她是逃跑时掉水里淹死的。”悟空担心道：“你没有打伤人吧？”八戒道：“俺老猪自有分寸，知道不能伤人。”
悟空赞许道：“你虽然没了神力，可自身有些功夫，一定得掌握火候。”八戒道：“那是自然。自从打了这几回，也算杀出一条血路，再也没人敢小看俺老猪。后来那姓庞的被判了重刑，‘七鬼’也都落了网；那几个冒充检查组的也被我整的不敢抬头。再没人敢来惹事，店里总算平安了。”
悟空道：“开个小吃店闹那么大动静。看来你欠的孽账不少，各方的对手都出来了。”八戒道：“幸亏是俺老猪，换了别人，小吃店非拱手送出去不行。”悟净道：“不光是保住小吃店，也算替老百姓除了害，这也是一个大功德哩。”悟空点头道：“对、对。”
八戒高兴地两眼放光，又想出一条，道：“还有一条功德哩，就是建这个酒店做生意。”悟空道：“酒店是你们自己建的？”八戒道：“是呀。初来乍到，连个窝也没有。开个小吃店能挣几个钱？我就跟老婆商议，无论如何也得弄套房子。当时，正好有个朋友知道村里要卖这个破厂房。他们等着用钱，要的价便宜。我觉得比买地还划算，当场就拍板买了下来。”
悟空听他说得有点玄，故意问道：“这么大的事，自己拍了板。没跟老婆商议？”八戒道：“跟她商议就买不成了。老婆愁着就是没钱，怎么会同意？”悟空道：“说的也对，没钱怎么买房？”八戒道：“我没钱有朋友呀。钱是死的，人是活的。钱咱可以找朋友凑，房子不能不买。所以说女人还是头发长见识短呀。”
正说着，只听门外高翠兰咳嗽一声，八戒伸头一看，见她亲自端着两个菜进来。八戒伸手接过盘子放到桌子上，忙改口道：“她哪像我的老婆，经多见广，遇事有主张。”
高翠兰明明听到八戒在说自己，故意问道：“说的谁呀，头发长见识短？”八戒眼珠转了转，道：“我说门口那个修车的蒙向前老婆，她就是个不懂事的。我能不撵走她吗？”
高翠兰差点笑出声来，道：“老鹰衔个碓头——你是云里雾里确呀。人家都走两年多了，怎么还提到她呢？”八戒乘机道：“对。不提了、不提了。你来的正好，就等着你呢。两位哥们说，还没喝咱们的喜酒呢，你不来、酒都没法喝了。”说得悟空、悟净哭笑不得。
高翠兰只得上前施礼，对悟空道：“这位是孙斗大哥？”悟空对她点头道：“我叫孙斗。实在对不起，我们从大西南过来，不知道是气候不适应，还是得了红眼病，眼睛不舒服，怕传染人，所以戴个镜子，你别见怪。”高翠兰信以为真，道：“噢，不见怪、不见怪。”
她又给悟净行礼道：“这位兄弟贵姓？”悟净忙站起来还礼：“小弟沙金。”八戒忙介绍道：“他叫沙金，你就喊他沙兄弟得了。”高翠兰道：“沙兄弟多难听，不如喊他金兄弟？”八戒道：“对对对，金兄弟也行。”
高翠兰道：“今天有个厨师回家有事，厨房离不开。刚才见了面，也没顾得叙礼，请你们见谅！”悟净道：“没事、没事，反正我喊过嫂子了。”悟空道：“就知道高翠兰是个懂事的，怎么会冷落了老猪的弟兄们呢？”八戒道：“我老婆不懂事，天下就没有懂事的人了！”
高翠兰斟了酒，道：“你也别抬举我。我先敬老兄、老弟二位酒。”说着，端起酒杯分别给悟空、悟净敬了酒。随后问道：“老猪说你们只要素菜，我随意调了几个，不知合口味吗？”
悟空让她坐下，道：“不错不错，都是时令菜，蒸榆钱，调荠菜，香椿头，头刀韭。好久没吃过这样的东西了。”他又看了一眼才送来的两道菜，不由得夸道：“哟，这两个也好，香菇青菜，冻豆腐。平常难吃到，叫你费心了！”
高翠兰看着他们，问道：“你们都吃素，有什么忌讳吗？”悟空道：“没忌讳、没忌讳。只不过这几天在外面吃那些油腻东西太多了，不好消受，还个素愿罢了。”高翠兰只得点了点头。
悟空即刻转移话题，对高翠兰道：“你是真辛苦呀，还得亲自下厨房？”高翠兰道：“自己开店，不干行吗？”悟空道：“我们正说着呢，你们白手起家，来这里能建这片房子，够让人羡慕的。”高翠兰道：“哪值得一提？都是贷的款。现在拼命挣钱，还没有还上贷款呢！”正是：
一个真心说实话 一个爱耍小伎俩
同桌四人相对坐 当面难辨真与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