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之后的几年中,小郎君的日子过得格外惬意,甚至可以说是众人艳羡。
他不再每日出现在宫廷议事之所,而是在红鸢殿、医馆、或长安街市中自由穿行。既是朝廷钦封的“国师”,又是宫中小公主的“义兄”,身份独特,出入无碍。
李世民虽然没有明言将长乐公主许配于他,但却对他信重有加,不仅赐下“长孙”姓氏,还特设“国师府”,门前金麟玉狮、铜铸匾额,无不尊崇。
文武百官对此虽有议论,但无人敢明言反对——
毕竟这位“国师”,曾两度救回长孙皇后的性命,宫中上下对他皆感激戴德。
唯有一事,让小郎君颇感头痛——
那便是李世民时不时“漫不经心”地提起:“国师,你那‘仙术’中,可还有所谓‘延寿仙丹’?朕这身子骨倒也还好,只是想为皇后求一剂续命之法,若有,不妨试试。”
每当此时,小郎君都只能干笑以对,心中叫苦不迭。
延寿仙丹?
他拯救长孙皇后所用的,不过是一瓶来自蓝星的止咳糖浆与几种抗感染类药物,虽效果惊人,但与“长生不老”相去甚远。
更遑论蓝星科技再发达,也从未真正制造出“延寿”之药——系统商城中或许藏有天价兑换的珍品,但他每年只有一个加点,哪里敢轻动?更何况这是要以牺牲自己寿命为代价的。
“若真给他一颗‘延年益寿的丹药’,说不定我这‘国师府’就会立刻变成‘国师大牢’了。”他在心中苦笑。
不过,宫外的日子倒是轻松许多。
他与长乐公主的来往越来越频繁,两人不止常在红鸢殿对坐夜谈,也常私下出入长安街市,亲自巡视他们所开设的几家产业。
最多的,便是医馆。
从城南到西市,从东城到太学门外——他们联手开办的“长孙堂”医馆,因医术高明、药材齐全、童叟无欺,一度被百姓传为“真神开药堂”。
有时,小郎君会亲自坐诊,或研制一些系统中兑换来的药膳方子,配合这个时代的草药,再加以温养,效果极佳,百姓称颂不绝。
长乐公主则更擅长管账与选人,每次视察账册都目光如炬,有她坐镇,无一人敢弄虚作假。
两人,一个如水,一个如火,竟也配合得天衣无缝。
有时夜深,小郎君倚在医馆二楼窗前,看着长乐在灯下提笔记账,心头便生出一股淡淡的暖意。
“若能一直这样过下去,其实也挺好……”
只是他也知道,这样的日子,终究不会长久。
这一日,长安春雪。
白雪如絮,纷纷扬扬,自城南至城北,一夜之间将琉璃瓦、飞檐角、红墙碧甍尽数覆上一层轻纱。
清晨时分,红鸢殿的马车停在了药铺门前,李丽质亲自护着妹妹李明达下车。
药铺门口那块匾额“长孙堂”在雪中也覆了霜华,檐下灯笼微晃,淡红色的灯影映在洁白雪地上,如梦如幻。
“啊——下雪啦下雪啦!”兕子一落地,立刻撒欢似地跑到门口空地上堆雪人,手套都顾不得戴,小手红扑扑地往雪里抄。
她身穿浅紫襦裙,外罩貂裘,眼睛亮晶晶的,欢笑声回荡在整条街巷。
小郎君正在柜后翻阅方子,听得熟悉的“嗯呐呐”连声,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的笑。
“丽质和兕子来了?”
李丽质拂雪入门,解下斗篷,笑道:“宫里闷得慌,兕子说要来看你,我也一并出来透透气。”
“来得正好,今日新磨了几味强身健体药,我正要你带回去给长孙皇后。”小郎君招呼她坐下,吩咐下人奉茶,又侧头往门口瞥了一眼,“兕子,那丫头又堆雪人去了?”
“她最爱玩雪了。”李丽质莞尔。
说话间,门口忽然传来一道低沉温和的嗓音:
“但愿世间人无病,何惜架上药生尘……此联好,此心更好。”
小郎君一怔,抬头望去。
只见门口站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身形挺拔,面容清癯,神情却温和慈和。他身旁随行一位五十余岁的妇人,眉眼冷静,气质沉稳。
两人衣着虽不华贵,却一尘不染,似是方才才穿雪而来,靴履上却无半点泥痕。
“老朽冒昧来访,非为诊病,只为请教。”老人微笑,举手为礼。
小郎君连忙还礼,将二人请入内厅。
那老妇人只是扫了一眼地上欢笑堆雪的兕子,眉头轻蹙,又低声嘀咕了一句:“真是命硬的孩子……”
小郎君心头微动,但未出声。
厅中,炭火正暖,茶香四溢。
老人自报名号,却未透露来历,只自称“游方医者”。他与小郎君就《神农本草经》中草药寒热性论展开探讨,又说起血气循脉、五行藏象的运用变化。
二人你来我往,针锋相对,竟有旗鼓相当之感。
李丽质在一旁静静听着,见小郎君那眼中偶现兴奋之色,心中也觉有趣——他极少遇到能真正与之论医而不落下风之人。
一炷香后,老人起身告辞:“老朽鲁莽,不请自来,改日再来叨扰。”
“求之不得。”小郎君拱手送别。
然而就在二人即将步出门槛时,那一直未怎么开口的老妇人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屋檐下的兕子。
那小姑娘此刻正坐在雪地里,给雪人安上胡萝卜鼻子,玩得不亦乐乎。
老妇人眉头微皱,似有所感,轻轻一指兕子,语气低沉却笃定:
“这孩子,十二岁的时候有一劫。”
“你若真在乎她,最好从今日起……时时护着。”
说罢,她转身离去,随那老者走入风雪之中,未再回头。
小郎君站在门槛处,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眉心骤然一紧。
身侧的兕子跑过来,一把抱住他胳膊,仰头笑嘻嘻道:“小郎君你看!我给雪人做了个桂花糕嘴巴,它是不是像你!”
小郎君低头看她那张被冻得通红的小脸,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那句“十二岁的劫”,在耳边犹如风中炸雷,久久回响不散。
接下来的时日里,药铺内的茶炉几乎日日沸响。
那位白发老人几乎每三五日便来一次,或身披雪霜、或衣上带露,与小郎君并肩而坐,论药理、讲脉象,常常一坐就是一整日。
小郎君第一次感到,有人能与他不以身份论高低,不以年岁论轻重,而是真正以医者的眼光,与他平等论道。
他以蓝星的视角,将“细菌学”“清创缝合术”“无菌手术”的概念一点点融入到古人认知中。
而那位老者则以五行、寒热、经络、药性理论,为他打开另一个古老医学的世界。
两人争得面红耳赤时,也会相视一笑,互倒一杯热茶,继续沉入“医者之道”的博海中。
终于在一次茶毕之后,老者轻轻叹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你这小郎君,若再修炼十年,定能成我中医正统一脉之真传。”
小郎君听罢,笑着拱手:“前辈抬爱。晚辈虽有一二奇法,皆因机缘所得,不敢妄称高人。”
老人却摇摇头,认真地看着他,缓缓说道:“小友莫要谦虚。老朽早年隐姓埋名行医多年,如今年近古稀,怕是也熬不过几个春秋了……但见你之法,之心,之术,老朽心中欣慰。”
他顿了顿,才低声道出一句:
“其实,老朽,姓孙,名思邈。”
小郎君眉头一跳,惊得险些将手中茶盏翻倒。
“孙……思邈?!”
那可是他前世医学课本上的活名字,是与扁鹊齐名的千古医圣之一!
“正是。不过此事,小友也不必声张。”老人微笑,似是早知他会震惊,并不意外,毕竟他早就知道,这小郎君和李世民的关系,李世民曾经多次请他治疗长孙皇后的病,孙思邈都没有前往皇宫,毕竟他不喜欢李世民,但见这小郎君的妙手仁心,把普通老百姓的生死放在第一位,他这才愿意和他们接触一二。
小郎君胸中翻涌,强自镇定,行了一礼。
孙思邈笑而不语,只是轻抚白须,转身看向窗外飘雪。
那一日之后,两人更加交好,几乎每次相见都从午谈至晚,医理之外,也时有闲话。
唯有一件事,让小郎君略感不安。
自初次见面后,那位随行的妇人——孙思邈的义女,孙郑琴——便再未露面。
她那日所说的“十二岁一劫”,至今犹在小郎君耳边萦绕。
小郎君试探地问过几次,孙思邈总是摇头淡笑:“她外出行事去了,常有之事,老朽也不知具体何处。”
他问得多了,孙思邈便笑说:“你倒比我这做义父的还关心她。”
每到此处,小郎君也不好再问。。
但最担心的事,终究还是来了。
兕子,十二岁的那一年,在宫中忽然高烧不退。
她本是早晨还在殿前追着黄鹂雀跑的小姑娘,午后便虚软无力,额头滚烫如炭,夜里更是烧得人语不清醒,眼神涣散,唇色泛青。
红鸢殿内乱作一团,太医们一拨接一拨地换,汤药堆满了案几,然而兕子的烧,却始终不退。
那夜,风雪初停,月色惨白如洗。
小郎君正独自坐在国师府书房内翻阅系统医书,忽听院门“砰”地一声被撞开,紧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疾奔而来。
门帘被掀开,李丽质一身宫装未整,面色苍白,眼眶泛红,急喘着对他说了一句:
“兕子——病了,快来!”
小郎君脑中“嗡”的一声炸响。
不等她再说,他已披上外袍、夺门而出,脚下生风,沿着宫道疾行,御林禁军见了他都来不及拦,只能急忙行礼让路。
到了红鸢殿时,殿门早已大开,暖香扑面而来,却掩不住浓重的药苦与沉闷的压抑。
榻上,兕子蜷缩在锦被之中,小脸红得吓人,嘴唇干裂,呼吸微弱,双目微睁,却已没有焦点。
“小郎君……”她喃喃唤了一声,像是梦中呓语。
那一声,几乎叫小郎君的心生生撕裂开来。
他上前跪在榻前,伸手覆在兕子额头,手心被灼得一跳。
“怎么会烧的这么厉害……”他喃喃道。
他立即取出怀中药囊,从系统中调出自己积攒许久的两点属性点,一点兑换了特效抗生素,一点兑换了特效抗感染注射剂,以注射器注入兕子经脉,又亲手喂下药丸。
初时,兕子额头温度果然慢慢降下,脸色也稍有好转。
众人皆露喜色。
可不过一炷香之后,她忽又开始颤抖,牙关打战,额头再次滚烫如火,甚至比先前更甚。
小郎君整个人仿佛被钉在原地,身子僵直,脸色惨白。
“这不可能……”他喃喃低语,手指微微发抖,眼中透出不敢置信的茫然,“这药明明……是系统商城最好的了……”
“怎么会……不管用……”
他彻底懵了,自己牺牲了2年的寿命,换来的特等药品,却任然无用。
这几年,他救人无数,连长孙皇后数次垂危都被他硬生生从鬼门关拉回。可唯有这一次,是他最亲的妹妹——他却束手无策。
李世民坐在一侧,看着女儿痛苦呻吟,神情沉重。
他望向小郎君,嘴唇动了动,却终究没说一句责难之语。
他知道,小郎君一定已经倾尽全力。
长孙皇后伏在兕子身侧,脸埋进她肩窝,泣不成声。
一旁的宫人、太医,无一不低头避目,无计可施。
忽而,一道微弱却坚定的声音响起:
“孙思邈。”
是李丽质。
她望着满室绝望的沉寂,忽地想起那个雪夜中,站在药馆门前说出“十二岁有一劫”的白发老人的女儿。
她转向小郎君:“还记得吗?孙思邈的女儿曾经说过兕子会有一个劫难。她一定知道办法的!孙思邈……你快去找他,想办法找到他女儿!”
李世民闻言一怔,缓缓转头,沉声道:“孙神医?朕早已派人寻访多年,一直杳无踪迹,哪有……”
话音未落,他却见小郎君猛然抬头,眼神如雷霆乍现。
他骤然站起,朝李世民躬身一礼,声音低沉而决绝:
“陛下,照顾好兕子,等我回来。”
李世民一愣:“你——?”
小郎君没有再解释,转身提气,衣袂卷风,一步踏出宫门。
夜风凛冽,雪尚未化,冷意穿骨。
李丽质一路护着小郎君自皇宫疾奔而出,披雪而行,未及片刻,两人已抵达孙思邈的府邸。
夜风呼啸,街道雪迹未褪,巷口灯笼微摇,光线昏黄惨淡。远远便见那座宅院门口,挂起了两条素白挽绸,门楣上悬着一方黑底白字的布幡。
“奠。”
那一字,刺得小郎君心头一颤,脚步生生顿住。
“……不对。”
他冲上前去,一把推开大门。
“孙神医呢?”他声音颤抖,“孙思邈在吗?我找他——我要见他——”
门口两个披麻戴孝的中年男子面色凝重,抬手拦住他,拱手说道:
“两位请节哀……孙老爷,今日辰时,已仙逝了。”
“……什么?”小郎君和李丽质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小郎君一把拽住那人的袖口,声音发干:“就今日?今天才过世的?”
“不错。”另一人叹道,“老爷昨日夜里还精神奕奕,今早却忽觉气虚心闷,不及医治,便……便走了。走得很安详。”
小郎君只觉天旋地转,喉头哽住,半晌没能出声。
他颤抖着问道:“那……那他有没有……留话?或者,他的女儿……孙郑琴在不在?”
两名仆人相视一眼,均露出疑惑之色。
“孙老爷并无子嗣……更没有什么女儿。”
“他一直独居,身边也就我们几个老仆相伴,哪里有什么义女?”
小郎君脑中“嗡”的一声。
他踉跄几步,仿佛整个人失去了支撑,扑通一声跪坐在院中雪地中。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寒风如刀,雪落无声。孙府门前,朱漆大门紧闭,门前那盏风灯低低地挂着,灯火在风雪中微微跳动,仿佛也随那哭声颤抖不安。
小郎君单膝跪地,额发湿透贴在额角,指尖插入雪中,青白泛紫,竟毫无知觉。他肩膀微微抖着,喉间发出压抑的呜咽。
“我救不了她……我什么都做了,所有的药都试过了”
李丽质缓缓蹲下身来,披风遮住他颤抖的肩头。她的手轻轻抚上他的后背,眼中一片水光,柔声道:“别这样,你已经做得够多了……我们还没到绝路,还有办法。”
小郎君摇着头,指节咯咯作响,声嘶道:“可我眼睁睁看着她烧得浑身发烫,眼珠都开始涣散……她才十一岁,她该活蹦乱跳、满城奔跑的……”
“你来了。”
一道清冷的女声忽地响起。
小郎君如遭雷击,猛然抬头,雪花扑面而来。他定住呼吸,看向那熟悉的声音方向。
阶上,一道身影自雪中缓缓走来,青色披风轻曳地面,衣摆染雪,宛如幽谷仙人。那人眉目仍是熟悉,只是比记忆中更清冷几分。
正是孙郑琴。
她在台阶上止步,静静望着跪地的小郎君,眸中有着说不清的情绪——怜悯?迟疑?又或是一种早知如此的冷静。
小郎君踉跄起身,脚下一滑,却被李丽质扶住。他顾不得形象,疾步上前几步,几乎是近乎哀求地开口:
“孙郑琴前辈,求你,救救兕子——她快不行了……我,我有药有技术,我试过所有方法,真的,什么都试了……但她的病,我治不了。”
孙郑琴眸光微垂,纤长的睫毛拂下一层雪意。她轻轻摇了摇头,声音仍是那般淡然如水:
“她不是病。”
“什么?”李丽质皱眉,忙问:“那是什么?”
“是厌胜术。”孙郑琴缓缓吐出四字,仿佛带着一股阴冷之气,自她唇齿间逸出,落地成冰。
“厌胜术?”小郎君怔住,脑中搜索系统中所有词条,却毫无结果。
“那是什么?”李丽质追问,她眼神紧盯着孙郑琴,身子却微微前倾,手不自觉地拢紧了披风。
孙郑琴望着前方灯火微颤,语气如同夜风拂叶:
“是巫术。一种用来替人招灾、锁命的诅咒术,最早见于西域,后传入中原。施术者常用纸人、木偶、头发、血液作媒,以阴力咒死对方……此术最可怖之处,在于‘不着痕迹’,旁人难以察觉,只以为天命难违。”
李丽质瞳孔微缩,片刻沉默后低声喃喃:“那……可有办法破解?”
小郎君嘴唇发白,声音喑哑如风中枯叶:“可。。可是我用的是系统的药啊。。”
他低头望向自己指节满是泥雪的双手,猛地跪倒,双掌撑地,额头重重磕在雪上,砰然一声,震起白雪纷飞。
孙郑琴望着他,眼神终于浮起一丝怜悯之意。她微微抬手,指尖并不相触,而是虚空一点。
“我方才掐指一算,唐室龙气被破,气运溃散。那施术者极其歹毒,所下的是灭门之术。”
小郎君怔住,缓缓抬头,脸上是冰雪与血色交错的狼狈。
“灭门……?”
孙郑琴看向李丽质,声音平静,却冷如深渊:
“晋阳公主不过十二岁,便已临劫。而你——”
她顿了顿,仿佛不忍,却仍缓缓道出:
“你活不过二十三岁。”
李丽质睫毛轻颤,脸上血色褪尽,仿佛一瞬被抽去了全部体温。她轻轻摇头,声音低得像一缕风在雪里挣扎:“你在吓我……”
孙郑琴却未给她喘息的余地,那平静如水的声音继续倾泻而下:
“长孙皇后,会在数年后血疾复发,崩亡于宫中。”
“而李世民,在登基之后的第二十三年,也将——”
她顿了顿,抬眼望着李丽质,语气无波:
“暴毙。”
雪花悄然飘落,在她乌发与睫毛上凝成一层薄霜。那冷静而坚决的语气,像是一道锋利的刀刃,直刺长乐公主心头。
李丽质眉心深蹙,强撑着镇定,眼神却不自觉地露出慌乱:“你……你说的这些,全是捕风捉影。父皇身体强健,母后刚刚痊愈……你凭什么说——我们李唐要灭?”
孙郑琴凝视着她,语气依旧平稳,仿佛在陈述一篇早已写定的史书:
“你们李唐皇家,兄弟反目,手足相残。朝堂如炉,外敌如山。而你这位父皇……一手杀兄、二手逼父,三手断子,种下因果,终究食果。”
“等他一死,那江山,便要落入一位女人之手。不是你,也不是你的姐姐,而是一个你们从未真正放在眼里的女人。”
“她会葬你们一族。”
她语毕,天地寂然,只余雪声如纸,缓缓堆叠在石阶与人心上。
李丽质面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显然已被怒意击中,却又被寒意浸透,一时说不出话。
“你胡说八道。”她咬牙低声道,声音微颤,“你怎能如此诅咒我家?”
可身旁的小郎君,却如坠冰窟。他的眼神中闪过剧烈的波动,心中已是惊涛骇浪。
他知道。
他知道孙郑琴说的,全是真的。
“登基二十三年暴毙……”他脑中浮现那被模糊淡忘的史页碎片——李世民,登基之年贞观元年,病亡于贞观二十三年,年五十二。
“兄弟反目……难道是说,李承乾和青雀”他喃喃,脑海中浮现一幕幕帝子争权、骨肉成仇的场景。
“夺国之女……”他脑海深处那道熟悉却久未启封的名字缓缓浮出——武媚娘。
他的手指在衣袖下缓缓握紧,指节发白。
“怎么可能……”他一瞬间想开口反驳,可理智告诉他——孙郑琴未曾读过蓝星史书,却能一字一句复述出那段隐秘而残酷的真史。
这绝不是巧合。
孙郑琴,你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