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天怜悯众生的时候,为何不能多怜悯我一下?
手起刀落,血溅了一地,在大雪皑皑的京城之地开出片片血红的梅花。
于是一代王朝落幕,改朝换代,新旧更替,一代又一代最寻常的演变。
而那血溅的梅花最终成为一代茶余饭后的传说。
而我,叶星晨,便死在了逼宫那日,身着最高贵的皇后御衣,死在了最爱的冬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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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外兵荒马乱,宫内人心惶惶,宫女太监收拾着东西四处逃窜。
就在今夜,才刚刚即位仅半年的庆王顾城临便死在了龙榻上,庆王是死于慢性毒药的,而叶星晨便是始作俑者。
庆王驾崩敲响丧钟之时,便是顾城杰率兵围城之际。
这大半年来大晋的国库已然吃紧,庆王又不愿意苛捐杂税、鱼肉百姓,只能不断地减少宫内吃穿用度,甚至护卫皇城的将士都少了一大半。要不是有着晋王在西北边境的带兵驻守,恐怕边防都危险了。
如果是一天前,此时的叶星晨应是欢欣鼓舞的,她期盼了好久好久的日子,终于要熬出头了。她满心相待的人便要进城来接自己了,她甚至都为未来的孩子想好了名字,她憧憬、期盼着。一直以来,除了顾城杰,她没有其他在意期盼的了。
可是,就在昨夜,当一身是伤的护卫莫寒闯进寝殿时,叶星晨才知道,至始至终,自己只不过是个笑话,一个可怜的棋子罢了。而她最爱的人,一直以来的不过是利用她罢了。
得知真相的叶星晨,在漆黑的宫殿里坐了一整夜,漫长的一整夜。她想了很多很多,想到南荛、想到竹苓,想到西雁山上的亲人。
想到当初,她满心执念地回到别院时,爬到院墙摘果子时看到了墙外骑马而过的顾城杰。后来回到叶府,他们又相遇了。顾城杰给她送着小玩意,带着叶府的孩童出门去放风筝时,她是开心的。她知道自己与皇室有婚约,便觉得顾城杰适合,是因利势倒,最终却上了心,她同他无话不说,甚至在顾城杰让叶星晨嫁给顾城临帮他做内应时,竟然因着恋爱脑答应了。如今看来,皆是活该,皆是笑话。
现在叶星晨身边的亲信都没了,她幡然醒悟,是的,她做错了,一步错步步错。
看了看龙榻上的庆王,叶星晨满心愧对,但却因为庆王中毒太深,已然无力回天。
曾真心护主的莫寒就倒在她身旁,那满是血迹的尸体渐渐地凉透了。叶星晨握紧了拳头。她从来都是那么果决,喜欢一个人也是,恨一个人也是。就像当年义无反顾离开别院、下山那样。
苍天怜悯众生的时候,为何不能多怜悯一些?终是善恶皆有报。叶星晨默默地闭了上眼。
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太阳还未升起,此时的宫门墙外,兵刃相交的声音、人群的哭喊声依稀传来。但是这个崇阳殿却安静地很。
叶星晨一动不动地站着,目视前方。她身着火红披风,换了一身高贵的皇后御衣,屹立于大殿前,在满地的白雪中,尤其鲜艳亦显眼。
下了一夜的雪停了,白雪皑皑,俗话说瑞雪兆丰年,或许明年百姓能好过一点吧。叶星晨想着。仿佛又回到了年少时的境遇,那时心里还有希望、还有思念,如今孑然一身,真是什么都没有了。叶星晨苦笑着。
宫门处传来了脚步声,叶星晨抬眼望去。
来人屏退了护卫,他甚至没有带任何武器,独自一人走了过来。
叶星晨看着他,就好像当年第一次在别院院墙上见到他的样子。人生若只如初见就好了。
偌大的崇阳殿就只有叶星晨和顾城杰两人俩俩相望,呵,人真的是会被甜言蜜语所蒙蔽,因为喜欢昏了头,终其一场,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别来无恙。顾城杰。”叶星晨抬眼道。
“呵。玉玺呢?”顾城杰说道。
“你想要这个皇位,谋划了多久?”叶星晨冷冷道。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知道今日我会送你一程。”顾城杰幽幽出声,“终于轮到你了。叶星晨。我终于可以给若欢报仇了。”顾城杰讥笑着,撕下了最后的面具。
“你那么喜欢叶若欢,当初为何要同我交好?”我依旧问出了声。
“因为你身上有皇室婚约啊,不然你觉得我会理你吗?跟你说的那些甜言蜜语,我都恶心地要死。”顾城杰大笑开来,“叶星晨,你还真是笨啊!”
“所以,你恨我?”我问道。
“你害死了叶若欢。我视若珍宝的女子。我怎能不恨?”顾城杰冷冷道。“况且,你可是我八弟的皇后,我又怎么可能让你活着。”
宫门的雪白得耀眼,晃得人眼盲。叶星晨抬头望了望天,一夜的迷茫一夜的不安,终于要结束了。人若想要杀你、恨你,其实并不需要什么理由。
“那便一起吧。”叶星晨释然地笑了笑。
瞬间,周遭的地线顺势起火,火化了雪露出浇满了火油的木条,霎时闭合成一个封闭的火墙。
“叶星晨,你疯了!”顾城杰咆哮着,妄图冲出去,却用不了一点力。“你做了什么?“
“顾城杰我能帮你,亦能毁了你!”叶星晨蔑视一笑。
顾城杰疯一样冲了过来,掐着叶星晨的脖子,双目通红。叶星晨全力挣扎,用刀划伤他,把他推倒在地。
毒药的药效奏效了,叶星晨用了最毒的毒药,她要拉着他一起下地狱,一起葬身火海,轰轰烈烈,死无全尸。
“你疯了!叶星晨,你停手!我不杀你。”顾城杰咆哮着。
“晚了,顾城杰,同归于尽,算是我叶星晨做得最后一件善事吧。”叶星晨释然地笑了笑。
顾城杰蜷缩在地上,哆嗦着叫喊着,周遭的火越烧越旺,烈焰冲天。
叶星晨蹲了下来,拾起那把匕首,用裙摆擦干了上面的血迹。小小的匕首刀刃在火光中映射出了叶星晨的容颜。那是陪了她十多年的匕首,年少时好心人赠予的匕首,他说,要用这把匕首好好保护自己。
叶星晨笑了笑,可是事与愿违,她辜负了他的善意,一路走来皆是恶事。
熊熊烈火,轰轰烈烈,黑烟盘旋上升。
是的,一切结束了,也该结束了。让这一切终结在这里吧。
叶星晨缓缓抬起了手臂。
手起刀落,渐渐倒下,像一朵血红的梅花开在深冬的尽头。
记忆的最后,宫门被撞开,有位男子沐着晨光而来。
是的,太阳升起来了,而叶星晨却再也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