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牢房里很安静,此时夜已深,周遭莫名的悲凉。
叶星晨蜷缩在墙角,闭着眼睛什么也不想,她很累,身体很累,心也很累,突然间一下子就空虚了。周遭一片昏暗,只有走道的挂灯投射出隐约的柔光,却照不亮叶星晨的天空。
突然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睁开了眼,眼前是那个人,那个熟悉又陌生的人,他的眼睛依旧深邃。
“你怎么这么快?”
“你找我?”
二人同时说道。
“你转过去。”叶星晨突然说道。
顾若萧皱了皱眉,但什么也没说地背过身。
叶星晨看着他的背影,眼泪瞬间落了下来。他的出现,瞬间瓦解了她所有的防备与坚强。
她很想告诉他,其实她很难过。
她很想告诉他,她现在是真的没有亲人了,连父亲都没有了。她成为了一个“无根无源”的人了。
她很想告诉他,其实她对父亲还是有一丝丝期待的。
她很想告诉他,她想她娘了,她想西雁山了。
她很想告诉他,她的毒好像扩散了。
她很想告诉他,她很疼,身体疼,心也疼。
她很想,抱抱他。
可是她不能,她不能再放任自己的感情。
她认为,他之所以愿意与她相交,不过是因为他们都从上辈子而来。而上辈子那些伤人的记忆又怎么能抹灭呢。
况且,她很清楚,他不喜欢自己,也不会喜欢自己,她在他面前的示弱只能是对自己的惩罚。爱而不得最廉价,平心而论,就好像上辈子顾城临喜欢她一般,那时的她根本就毫不在意,甚至还觉得厌烦。顾若萧是不是也这样认为呢?她不敢想,她不想被他讨厌。他有他在意的人,优秀又美好的上官婉儿。
泪水无声地肆意流淌,那是积压已久的情感的释放,是对过往委屈与难过的告别。
他一动不动地站着,她就那样看着。就这样,时间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她都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远处开始传来了鸡打鸣的声响。
顾若萧打破了宁静,“这件事我会查清楚的。”他依旧没有转过头。
果然,上辈子顾若萧是好人,这辈子也是,他可以为了正义去做任何事,哪怕挽救如此不堪的自己。
叶星晨闭了闭眼,收拾好情绪,“那日,有人给我飞了张纸条,上面写着【欲得解药一人立即前来东营帐】,所以那人是知晓毒酒之事的,而且那日来传唤牧山的公公时机特别巧。”
“这些,你告诉洛言了吗?”
“没有。”
话音刚落,顾若萧转了过来。
两人四目相对,叶星晨想此时的自己定是狼狈的。
可她顾不得这些了,她想起一件事,忙问道,“你不知道红色酒杯有毒?”
“不知。当年我查到的是茶盏被下了毒,昨日我已然更换了。”
“难怪,原来是信息不对等的问题。”她思考着,“看来此人心思缜密,为保万全下了两次毒。”
叶星晨总结着,听闻她说到两次毒,顾若萧皱了皱眉。
“你是怎么知道红色酒杯的事?”
“当年是顾城杰无意中说漏嘴的。”
“他也知道这事?”
两人眼神再次接触。
“我知道了,我会查。”顾若萧说道。
“没了,昨夜就发生了这些事,我叫你来也是想跟你说这些。”叶星晨压制着体内翻涌的痛感道,她已经没有力气再继续思考和应对了。
静默片刻之后,顾若萧蹲了下来,抓住了叶星晨的手臂号起脉来。
“顾若萧!”叶星晨挣扎着抽回手,却被他制止了,“云初!”
他唤我什么?叶星晨内心杂乱无章,身体上的痛感再次袭来。
而顾若萧的眼神一直很平静,最后丢下四个字走了,“好生待着。”
第二日,大牢内来了位不速之客。
他冷冷地站在叶星晨面前居高临下。
他能在严防死守下进来,可见武功不一般。
“说吧,是谁派你来挑起两国之间的纷争的。”
“我说了,牧山是自杀的。”叶星晨平静道。
“哦?”对方笑了笑,“那叶小姐为了他,被叶家抛弃落得如此下场,甘之若饴?”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二皇子对于自己使臣见死不救,也真是心狠啊!”
北域二皇子朝她眯了眯眼,一身戾气迸发了出来。
“身为大晋未来的皇室之人,就是这么做的?”对方阴阳着。
“那二皇子何不回去问问令弟,为了夺嫡如此弃百姓之命于不顾,忹生为王室之人吧。”叶星晨不甘心地怼了回去。
“那是因为他想要我姐的命!”北域二皇子怒道。
随之,北域二皇子蹲了下来掐住了叶星晨的喉咙。
“你到底知道什么?”北域二皇子阴森森道。
“你们北域皇室夺嫡,爱斗回家斗去,别牵扯我们!”叶星晨不甘示弱地回敬道。
对方眯了眯眼,“你替我皇姐喝了那杯毒酒,你又是谁的人?”
“我不是谁的人,我只是我自己。”直视着二皇子的眼睛,叶星晨笃定地说着。
双方僵持了半会,忽闻外头动静,二皇子站了起来,转身离去。
脖子失去桎梏,叶星晨忙大口呼吸着,这位二皇子阴晴不定,恐怕也不是一般人,不过皇室之中哪里会有一般人。
监牢里的日子短暂又漫长,期间洛言送来了一些药和食物,并告知了事情有了眉目在查,而她再也没有见过顾若萧。她知道他一定很忙,这场战打不打就在一念之间。只是她没想到自己成了那个一念。
案件进展着,终于三日后,洛言带来了好消息,因尸检上的证据冲突,及他们抓住了那日来的公公逼问出了计划,遂欲将其释放。
“我来接你出去。”洛言把他的披风覆在了叶星晨身上。
走出监牢,正午的阳光好刺眼,她抬头望了望天,是不是又活过来了一回。
不远处的南荛、竹苓,平安,许立正焦急地等着,见自家小姐出来,忙都奔了过来。
“小姐。”哭喊声一片。
叶星晨摸了摸这个脸蛋,摸了摸那个头,说道,“没事了。”
牢狱侧道旁停着一辆马车。
“爷,您不过去吗?”赤乌问道。
“交代你的事情办好了吗?”车帘里的人问道。
“嗯,房子的事情已经安排好了。”
“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