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临乐微微一愣,看向他脚趾都露在外面的草鞋,问:“你不冷吗?”
少年低头,动了动都快没知觉的脚趾头,撇嘴说:“当然冷啊,你这说的不是废话,换你大冬天穿草鞋试试?”
盛临乐将手里的炸鱼递过去,“那给你吃,热乎的,吃了暖和。”
少年上下打量,露出狐疑的神色,犹豫了两秒,还是接过道了声谢:“谢谢,你还真是人小心善。”
盛临乐看他吃得狼吞虎咽,像是饿了许久,连鱼头都嚼巴两下吞了进去,见他吃完,盛临乐盯着少年,冷不丁说道:“炸鱼好吃吧,但是我觉得还是炸鸡柳更香点。”
少年正顶着舌头剔卡在牙缝里的鱼刺,顺口就接话道:“就是,还是炸鸡柳香……”
少年的动作顿住,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拧眉疑惑地问:“炸鸡柳是什么啊?小妹妹,谢谢你请我吃东西,我还有事,先走了哈。”
盛临乐反应不及,伸手就要去抓,被少年一个闪身躲过,三两下就钻进人群失去了踪迹。
云砚不解地看着盛临乐,“姑娘认识那个人?”
盛临乐沉默了会儿,缓缓摇了摇头说不认识。她只是有点怀疑,不敢确定那少年到底是不是穿越者。
穿过通巷就是云鹤酒楼,漠城最大的一所酒楼,当然不是将军夫人开的那家,这酒楼的老板是南边来的商人,据说是漠城府衙的连襟。
这附近卖书画、衣物和珠宝玉器的店铺多,林大管事负责的那两家成衣铺子也在这条街上。盛临乐走马观花也没有了要买东西的欲望,思绪还在刚才那个少年身上。
系统,你刚刚就一点没察觉到什么磁场啊能量的异常吗?
【没有,宿主。】
盛临乐无计可施,系统靠不住,自己又还是个小屁孩的身体,连独自行动的权利都没有,我这开局也太难了吧。
“玉容美容丸,每盒仅售六两,德仁堂百年宫廷配方,宫里娘娘都在用的美肌养颜圣品!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伙计在店外吆喝
两个路人撇嘴看了眼,鄙夷低声说:“这妇人的钱真好赚,几颗面粉丸子就能卖出六两银子,放在乡里,六两银子都是农户一年的收成了。”
“谁说不是呢,不过也是骗那些豪绅贵妇的钱,跟咱们又没关系。”
盛临乐抬起头,看向那家吆喝声此起彼伏的胭脂铺,这不正是之前将军夫人拉着她来买买买的店。就门口吆喝的伙计,还哄着将军夫人花了几十两买了好几盒护肤品和美容丸。
难怪觉得德仁堂这名字耳熟。盛临乐对那德仁堂的印象越发不好,动不动就是宫廷配方,百年传承,比传销广告还假。回去得劝劝将军夫人别吃那美容丸了,这德仁堂实在不靠谱。
盛临乐逛得也累了,走也不想再走,干脆支走一个护卫去把停在书铺的马车赶过来。
随便找了家茶水摊坐下,屁股都还没坐热乎,就又听到一道熟悉的大嗓门。
“听说德仁堂招了位京城来的大夫,医术了得,还有祖传秘药,今日在义诊免费看病,王大娘,你不是老说腰不好?要不等会也去看看?”
这熟悉的话术,盛临乐闻声看向隔壁的炊饼店。
果然又是那个圆脸高个妇女和她的同伴许婶,两人还换了一身衣服,头巾也换了一个颜色。
先前叫许婶,现在又是王大娘的人哀叹一声,发愁回说:“我这腰都是十几年的老毛病了,也不知道这京城的大夫能不能治。”
这许婶台词都不带改的,表情同刚才在煎角子摊上一模一样。
可惜这次炊饼店的老板显然是厌烦了这两人的戏码,拿起笤帚就把那两人往外撵,大声呵斥道:“你们两个腌臜碎嘴的妇人,成日来我这儿编排做戏,客人都被你们带走了大半,今日再上门来,我定告到衙门找人捉了你们!滚!”
圆脸妇人泼辣,眉一横,眼一瞪,叉起腰就指着炊饼店老板一通咒骂。
炊饼店老板气得发抖,脸涨成猪肝色,嘎吱嘎吱咬着牙,举起笤帚就作势要打那妇人,只是笤帚还没挥下去,人就先扑通一声倒在了店门口。
老板侧倒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手抓住衣领,好似喘不过来气。
围观的人惊呼,连忙退避三尺。
圆脸妇人眼里闪过一丝惊惧,对周围人卖可怜假哭说:“不关我事啊,我一个妇道人家就说说闲话,是他自己不讲道理撵客摔的,我可没动手。”
说完那圆脸妇人就想拨开人群逃走,盛临乐示意护卫去把妇人抓住。
盛临乐正好起身,从人群里突然窜出一个人,飞快跑到炊饼店老板身边跪下。
盛临乐定睛一看,正是刚才逃走的少年。
只见少年手脚麻利地把人放平,侧耳趴到老板的口鼻处和心脏处听了听,像是确认了什么,少年紧张的神色松了下来,又从怀里拿了一枚药丸塞到老板的舌下,手指用力掐在人中穴。
老板悠悠转醒,少年温声道:“先别说话,等舌下药丸化掉。”
老板拽住少年的手,眼含热泪,连连点头。
要说之前还有七分不确定,待看到少年一系列的急救动作后,盛临乐心里就笃定了,这货芯子多半也是个现代人无疑了!
盛临乐走到少年面前,少年抬头,怔了一下,又咧嘴笑说:“小妹妹,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盛临乐默默吐出那句经典暗号:“奇变偶不变。”
少年脸一僵,转过头避开盛临乐的视线。
盛临乐语气平静地又重复了一遍。
少年闭了闭眼,挣扎许久,还是泄气般垮下肩膀,小声嘟囔含糊回道:“符号看象限……”
少年想不通,抓了一下脸,不服气地说:“我说你怎么看出来的?我觉得我之前伪装得挺好的啊。”
盛临乐指指点点,不屑地说:“全是破绽。”
身后的护卫不明所以,对这个来路不明的少年很是警惕,弯腰问盛临乐:“三姑娘,你认识此人?这少年行迹可疑,穿着也不伦不类,不像漠城本地人。”
盛临乐挑眉,努了努嘴说:“你看,我家护卫都能看出来你有问题。”
不说少年衣衫褴褛但脸上没有一丝穷苦悲悯的违和感,单说他先前故意走到盛临乐身边就可疑得很。
她那四个护卫壮得跟熊似的,旁人见了都下意识绕道走,偏他视若无睹,跟盛临乐说起话也非常随意,丝毫没有古人那种尊卑分明的唯诺小心。
你不惹人怀疑才怪。盛临乐内心吐槽。
盛临乐对护卫,冷冷地吩咐:“把他抓起,这人是宣国奸细。”